伪装断袖撩弯宿敌(215)
宣海被两个受了重伤的侍卫推了进来。
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全身上下如同从血里打捞起来的那般,往下滴着血,勉强靠着那两个重伤侍卫的搀扶,他才能站得稳。
左夏扶着重伤的右一冬,两人摇摇欲坠。
雷鸣半张脸淌着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从眉心划到耳后,身上更有多处伤口。
雷晨作为一军主将,稍微强一点,但也没有强到哪里去,他受了很重的内伤……
这一战,又是惨胜的一战。
雷晨长枪横指宣瑜,声音嘶哑铿锵:“肃王殿下,您已经全军覆没了,放了祁大人,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哈哈哈……”宣瑜低低笑了起来,他看向宣海,嘲讽道,“五哥啊,五哥,你可真没用,这群小杂鱼,你都搞不定……”
宣海愤愤道:“说得可轻巧,这可不是一般的杂鱼。”
宣瑛冷冷道:“放了丹椹。”
宣瑜听到宣瑛的话,猛然掐紧祁丹椹的脖子。
一股窒息感陡然涌上来。
宣瑜衣衫猎猎,长发被狂风吹得纠缠在一起。
他注视着宣瑛,一股愤恨不甘涌上来,癫狂道:“放了他?不,我死也不会放过他。既然你们都来了,不如就都留下吧……”
说着,他拿出怀中的火折子,贴在祁丹椹的耳边,如同恶魔的低语:“你知道吗?我想着,万一兵败,我也不能同你分开,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所以啊,我就在这船底埋满了火药,这里本该是你我的葬身之地,多了这么多讨厌的面孔真是令人不畅快,可恨啊,这次要把宣瑛带上,他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跟着你我……不过没关系,跟你在一起,死在哪里都行,身边多了几张讨厌面孔也能忍受……”
众人大骇,看向脚下。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船舱地面上除了雨水,血水,还有劣质油的流动。
那些油混杂着雨水落得到处都是,渗进了木板缝隙里。
祁丹椹几乎在宣瑜说话时,就扑向火折子。
他想用身体直接将火折子摁灭。
只要没有火光掉在劣质火油上,就能避免爆炸。
雷晨长枪横扫,想先杀了宣瑜这个疯子。
宣瑛几乎在宣瑜话落瞬间,掷出长剑,想斩了火折子。
然而,同一时刻,宣瑜的手一松。
火折子在空中骤然亮了一瞬。
落在地上弹了弹,滚落在混着血水雨水的劣质火油中。
砰的下,火光燃烧起来,间歇带着霹雳啪啦的响声。
众人立刻四散逃开,就近奔向窗棂。
只余下宣瑜在火光中癫狂哈哈笑着:“你是我的,谁也带不走。”
“丹椹。”宣瑛猛然扑了过来,将祁丹椹抱在怀里。
在冲天火光腾起之前,祁丹椹闻到了宣瑛身上独有的味道。
祁丹椹也伸出手,紧紧环着宣瑛的腰。
砰砰砰——
船只爆炸解体。
轰隆隆——
闪电也不甘示弱,在天边炸开。
第101章
“丹椹——”
“丹椹,别吓我……我不经吓。”
“丹椹,你跟我说说话,我求你……”
宣瑛一声声呼喊着怀里的祁丹椹。
他的身体比他的声音颤抖得还厉害。
怀里的人身体非常冷,无论他怎么捂,都捂不热。
在船只爆炸时,他抱住了祁丹椹。
祁丹椹也抱住了他。
他想将他保护在怀里,就算注定结局是粉身碎骨,他也要保护着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当时火光腾得一下冲天而起,祁丹椹突然调转了方向,借着巨大冲力,让自己置身于朝着火光的那一方。
他眼睁睁的看着船只爆炸的一刹那,祁丹椹用后背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火光。
明明应该是他替他挡的。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
他想保护祁丹椹。
祁丹椹也想用同样的心境保护着他。
好在大雨滂沱、风卷巨浪,火油被江水大雨冲刷,因而燃烧腾起的时间较长,为众人逃跑争取了时间。
又因那艘大船舱底被战船撞击,渗透不少水,炸药有一大半泡在水中,都湿透了。
火油引燃炸药,威力减损了大半。
两重保险下,船舱里的人并没有多少死亡。
只是大家或多或少被冲天火苗烧伤、被船只残骸因爆炸崩裂而砸伤、擦伤……
祁丹椹为宣瑛挡住了大部分的火光。
此刻,雷雨已经停了,苍江平静无波,静悄悄的湖面反射着岸边火光,如同点点琥珀落墨盘。
众人纷纷被救上江岸。
军医与附近的大夫都被找了过来,为伤患诊治。
岸边搭建了几十个简易露天床榻与帐篷,供伤员休息治疗。
祁丹椹因背部大面积烧伤,只能趴在宣瑛的怀里,由大夫处理着血肉模糊的背部。
宣瑛看着祁丹椹背部血肉皲裂,鲜血纵横,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以身相替。
军医小心翼翼的处理伤口,将烧烂的血肉剔除,再重新上药。
祁丹椹明明已经昏迷不醒,却因剧烈疼痛而不可抑制的抽搐着。
宣瑛紧紧握住祁丹椹的手,一遍遍唤他的名字。
祁丹椹双手冰凉,比三九天的寒冰还冷。
被宣瑜捏断的双腕已经接上了。
此刻固定着夹板。
在他右手上还有一截锁链。
那锁链是祁丹椹与宣瑜被救上岸后,雷晨拿着他夫人的两个大板斧砍断的。
不得不说,这锁链极其坚固。
雷夫人那两个大板斧随着她出生入死,斩杀无数敌将,却因砍了这条锁链,豁了一道口子。
只要锁链斩断,宣瑛自有办法将祁丹椹右手上的锁拷取下。
祁丹椹一直听到有人在唤他。
他努力的睁开眼。
浑身疼得没有知觉了。
耳畔嘈杂声、惨叫声、火光噼啪声、江涛哗啦声……
连成一片。
在这一片声音里,他听到一个极其温柔、充满爱恋缱绻,满是担忧惶恐的声音。
这声音就在他的耳畔。
他半边脸都是额头上流下来的血。
他头疼欲裂,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道:“你……你是谁,在喊我吗?”
无数纷杂的残影在他脑海里一遍遍的飞跃,可是他却记不住这些人是谁?
宣瑛刚喜极而泣,听到祁丹椹声若游丝的话语,骤然觉得不对劲。
一旁的军医连忙上前查看。
半晌,他们慌忙跪在地上,求罪道:“殿下,祁大人脑袋受到震荡,又被重物砸中,可能因此患上失忆症。他……”
心一横,咬牙道:“他的记忆可能正在消失。”
宣瑛心下一沉,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他治啊。”
军医面露为难之色,惶恐不安道:“小人自幼随军,只会处理皮|肉伤,这等症状,不是小人所擅,小人不敢贸然诊治。据小人所知,太医院的院判大人钻研过脑部疾病,请殿下速速回京,让院判大人为祁大人诊治。”
宣瑛知道军医说的是实话。
军中的医官,一般都是以治疗皮|肉伤为主。
将士们从军,战场上刀剑无眼,几乎都是皮|肉伤。
遇到战事吃紧,他们会救轻伤的将士,重伤的基本舍弃,所以这种脑补疾病根本不在他们治疗范围内。
宣瑛心里慌乱悲痛,颤声道:“丹椹,你知道我是谁吗?”
祁丹椹声音茫然:“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