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明月(68)
“我腿也疼。”王滇皮笑肉不笑道:“你还玩不腻?”
梁烨眉梢一挑,将王滇从凳子上拽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抱住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道:“腿疼,头也疼。”
王滇咬了咬牙,拽住他的头发扯了一下,“你是不是又喝白玉汤了?”
“没有。”梁烨抬起头来眼巴巴看着他,闷声道:“不喝才头疼,你给朕揉揉。”
王滇摸了摸他身上,确实浑身冰凉,跟刚从雪里刨出来一样,他伸手按在了梁烨的后颈上,梁烨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将头埋进了他怀里。
“荀曜的试题是他的同乡透露给他的,那同乡考之前就跑了,同样的题他还给了另外两个人,这同乡是广远县县丞小妾的亲弟弟。”梁烨忽然开口道。
王滇的手顿了顿,继续给他按脑袋,“广远县县丞我记得姓卞?”
“嗯,是卞沧族间的人,论辈分是卞沧的外侄。”梁烨搂住他的腰,“但他那小妾曾在崔氏溧阳老家做过丫鬟,如果继续往下查,是能查到崔氏,但同样得牵连到卞沧。”
王滇皱起了眉,卞沧自然是不能动,但崔语娴这招棋实在刁钻,要么轻拿轻放过去,要么连带着拉卞沧下水,两败俱伤实在不划算。
梁烨抱着他没再说话,王滇脑子里想着事,给他揉了会脑袋才想起来问:“你这几天就是出去查这件事?”
“顺带查的。”梁烨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覆在自己冰凉的后颈上,“朕去见了焦文柏。”
王滇震惊地低头看他,“焦帅在北梁最南边,你八天来回,不用睡觉?”
“朕跑死了三匹马。”梁烨摸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根上,拿脑袋蹭了蹭他的前胸,“腿疼死了。”
“…………”王滇把手抽出来,面无表情继续给他按头。
梁烨将额头抵在他身上笑得得意忘形,“你以为朕为什么腿疼?跟你一样那天早上被——唔。”
王滇捏住了他的嘴,“你去见焦帅做什么?”
梁烨拿开他的手咬他的手背,“朕去试试他选谁。”
王滇静静等着下文。
“他对大梁忠心耿耿。”梁烨的手不老实地按在他的大腿根上,“这人能用。”
王滇觉得自己正搂着块冰,他拎开梁烨的爪子,想要起身,“你这般累,快去休息吧。”
“朕这般累,回来就发现你红杏出墙。”梁烨箍着他的腰不让他动,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控诉和不满,“你都没对朕笑这么多。”
王滇托住他的下巴,没什么表情道:“我对你笑得少?你根本就不稀罕。”
梁烨勾了勾嘴角,“那朕也不想你对别人笑。”
“我乐意。”王滇的拇指按在了他嘴唇上,慢条斯理地揉了揉,“不疼得快死还不敢回来吧,怎么,怕我真把你给艹了?”
梁烨眯了眯眼睛,“真粗俗。”
王滇冷笑,“你不粗俗,回来就投怀送抱。”
梁烨不解地看着他,“你一膝盖差点将朕砸得不能人道,朕还没同你算账,你还敢如此放肆,疯了么?”
“被你传染了。”王滇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搂住他的脖子就亲了上去,梁烨很快就顾不上不解了,他的手搭在王滇的腰带上,只纠结着怎么顺其自然地解。
王滇抬起头,瞥了一眼他的爪子,梁烨若无其事地拿开,攥住了他的玉佩穗子。
“一股酒味。”梁烨舔了舔嘴,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你不会又喝醉了吧?”
王滇嗤笑一声,捏了捏他的耳垂,“没醉,不信你再尝尝。”
梁烨后背靠在桌子上,喉结滚动了两遭,就算脑子疼得要炸开,但他还是扛不住王滇那带着戏谑和挑衅的眼神,主动凑了上去。
王滇却偏头躲开,扶着他的肩膀起来,“时候不早了,早点睡。”
梁烨拽着他的玉佩不撒手,“朕头疼。”
王滇道:“揉也揉了,闻也闻了,它就是疼你能怎么办?”
“你陪朕睡。”梁烨说。
“好啊。”王滇答应得很痛快,梁烨只迟疑了一瞬,便理直气壮地黏了上去,王滇扶了他一把,能感觉到梁烨微微有些抖的胳膊。
是很疼的,王滇回想起上次喝了一小口的经历,仍心有余悸。
他看着梁烨,前一秒还不想管他任他死活,下一秒这厮拽着他的袖子蔫答答地喊头疼,整个人在他身边蜷缩成一团发着抖,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将人搂进了怀里。
梁烨把头紧紧埋在他颈窝里,冰冷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让他胳膊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朕回来的路上捡到了块好看的石头。”梁烨恹恹地耷拉着眼皮,将一块圆润的小石头塞进了他手里。
“干什么?”王滇拿起石头来放在烛火底下看,跟之前他们在十载山打瓦片的那个小石子很像,很圆润,只是这颗更大些,带着点灰暗的黑。
“不知道。”梁烨没什么力气地说:“朕就想带回来。”
王滇看着手里的石头没说话。
梁烨笑了一声,好像沉沉地睡了过去,但当王滇把那块石头放到自己枕头下的时候,他又忽然出声。
“给你。”
第55章 伺候
王滇从小就爱捡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回家, 最喜欢的便是石头,尤其是不大不小圆润光滑的鹅卵石。
尽管梁烨塞给他的这块石头从各方面都戳中了他的喜好——但自从八岁那年他爹不小心扔了那块他珍藏多年的石头之后,他就再也不捡石头了, 免得触景伤情。
作为一个从小就很有原则的成年人, 王滇觉得自己偷偷把石头藏枕头底下有点跌份儿。
但这块石头他就是很喜欢。
而且梁烨说了给他。
王滇面无表情地将石头往枕头底下塞了塞, 然后抬起胳膊环住了梁烨的腰,“从哪儿捡的?”
“忘了。”梁烨往他怀里拱了拱, “朕只记得有条河。”
王滇按住他的肩膀, “你老实点。”
“疼。”梁烨闭着眼睛摸到了趴在王滇后腰处的蛊虫,蔫答答地哼唧,“你陪朕。”
王滇警惕地拽开他的爪子,梁烨很长时间没再催动过蛊虫, 但那恐怖的疼痛让他记忆犹新, 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不。”
“娇气。”梁烨扒拉着王滇的手咬了一口,却连皮都没咬破,只在上面留了点浅浅的牙印。
王滇知道他疼得睡不着, 隔着薄薄的亵衣使劲搓了搓他发寒的脊背, 梁烨没什么精神地眯了眯眼睛, 把冰凉的手放在他肚子上暖着。
“你从前疼得受不了怎么办?”王滇看着他生扛,总觉得自己骨头缝里也带上了点细密的疼。
梁烨的爪子溜达到他的后腰上摩挲着, 不屑道:“疼就忍着, 哪来的怎么办, 朕又不像你这般娇气。”
王滇冷酷道:“那你现在也忍着。”
梁烨一噎, 旋即又哼哼唧唧虚弱地趴在他怀里, 有气无力道:“近年来这头疾愈发霸道, 朕忍不了, 得你抱着才勉强好些。”
“…………”王滇抽了抽嘴角,看在那块石头的份上没有把人推开,他算是知道梁烨这张破嘴里没句实话,明明疼得连爪子都在抖,还能面不改色地逞强。
装模作样。
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被怀里的大冰块冻醒,半阖着眼睛瞥见梁烨拿着那薄薄的柳叶刀用刀尖挑他寝衣领子上绣着的金线,这厮皱着眉挑得认真,一次只挑断一根,若是绣娘看见,恐怕要被气哭。
梁烨察觉到了他呼吸的变化,眼皮都没撩一下,不满道:“你都已经睡了半个时辰。”
当着个疼得睡不着的人面前睡这么久,简直是种挑衅。
“嗯。”王滇低头看着他又挑断了根金线,没话找话,“好端端你糟蹋这衣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