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圣母龙傲天(22)
谢轻逢看着他久久不能回神,提醒道:“下来吧,我们到了。”
“哦,”季则声惊魂未定地下了剑,却极力表现出不害怕的模样,小镇夜市来来往往,还挺热闹,谢轻逢任由季则声带着自己到了一家面摊,摊主是一对夫妻,女人看见谢轻逢和季则声,热情笑道:“哎哟是小九啊,今天怎么过来了,不照顾爷爷了?”
季则声没吭声,只是把钱放在摊上:“两碗牛肉面。”
那男人见了桌上的钱,忽然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拉长声音:“给少喽——”
季则声:“六文一碗,我给十二文,没少。”
男人道:“涨价喽,现在十二文一碗。”
季则声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妻子站在他旁边摇头,很不赞同,男人“嗐”一声,一把推开妻子,大声道:“就在刚才!十二文一碗,你要买买不买就滚!”
季则声只带了十五文,买不起两碗,他咬了咬牙,正要说只要一碗,一道白影就走到他的身边,季则声转头看过去,见谢轻逢在摊上放了两锭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够不够?”
男人见了银子,忽然两眼放光,低声下气道:“够够够!这哪能不够啊,这么多钱,就是把我的摊子买下来都成了!”
“是么,那现在摊子就是我的了?”谢轻逢微微一笑,低下头去看季则声,后者眼里露出不解的神情。
“是是是!!是您的!是您的!”见男人笑眯眯收了钱,谢轻逢说了句“很好”,忽然从背后推了推季则声。
“我现在不想要这个摊子了,去,去把它砸了。”
几人齐齐一怔,无人言语,谢轻逢微微一笑,走到一张桌边,拿起椅子,狠狠一砸。
只听一声巨响,桌椅四分五裂,正吃面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骂他。
谢轻逢把魔剑往桌上一扔,冷声道:“滚。”
赶夜市的路人都围上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季则声已经是十里八乡的风云人物,无人不识,如今见他带着谢轻逢砸场子,面摊老板夫妻又在一边哭爹喊娘,众人纷纷指责起来。
“你这小娃娃,年纪轻轻,心肠怎能如此狠毒?你带人来砸摊子你了不起哦!”
“我就说他是怪胎吧,你们还不信!看吧看吧!等再过两年,我们镇上都要倒大霉!”
“谁说不是呢,年纪轻轻就胡乱杀人,现在别人说几句就这样不讲理,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季则声站在人群里,流言和谩骂泼水似的,铺天盖地无孔不入,谢轻逢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山清水秀的小山村会是梦魇,又好像不理解,但这不重要,他只是抱着手,问愣神的季则声。
“机会只有一次,你砸不砸?”
季则声捏着拳头,良久才上前一步,抱起了板凳。
谢轻逢就抱着剑站在身边,眼睁睁看着季则声把摊子砸了个稀巴烂。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不敢触谢轻逢的霉头,所以只是逮着季则声骂,谢轻逢听了一会儿,发现无非是些什么“怪胎”“杀人”“忘恩负义”“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之类。
他上前两步,将那骂得最凶的男摊主当胸踹翻,人群登时惊呼,谢轻逢面不改色:“谁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魔剑出鞘,泛着泠然剑光,他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却像樽杀神,人群登时噤若寒蝉,季则声砸完最后一个板凳,慢慢走了过来:“师兄……”
“砸完了?”
季则声点点头。
“很好,”谢轻逢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烧饼摊子,“去那里买,要是他敢坐地起价,就把他的摊子也砸了。”
这回的摊主果然不敢坐地起价,战战兢兢地包了烧饼放进他手里,见季则声付了钱,才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谁知气还没喘匀,谢轻逢又一剑把他的摊子给劈了。
摊主欲哭无泪:“天地良心!我真没坐地起价啊!你砸我的摊子做什么?!”
谢轻逢指指季则声:“你是没坐地起价,可你嘴里不干不净,方才骂的我都听见了。”
他又随手扔了锭银子,那摊主拿了天降横财,却不知是喜是忧,谢轻逢一路跟着季则声逛过去,逛到头时已经砸了四五个摊子,追着骂的镇民们也逃得不知所踪,季则声抱着一堆吃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于是把烧饼递给他。
“师兄吃。”
谢轻逢瞥了一眼烧饼,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挺傻逼的事,他明明是来找季则声的弱点的,结果跟着季则声砍了一天的柴,又在梦里乱砸了一通。
“你吃吧,我不饿。”
季则声也没强求,自己开始吃烧饼,谢轻逢站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们敢这样欺负你,都是因为你杀过人,你后不后悔?”
季则声摇摇头:“不后悔。”
“我杀的都是强盗,他们在村外密谋屠村时被我撞见,我若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烧杀抢掠,害死人命。”
谢轻逢没想到事实是这样,这样看来男主的童年好像也没那么邪恶,只是见义勇为反被误会成怪胎,难免憋屈,于是他道:“可惜有些人生来命贱,不值得你救。”
季则声却不在意:“我救我的,和值不值得无关。”
这一刻,谢轻逢几乎看见季则声的头顶的天使光圈,这是什么样的思想觉悟,什么样的圣母情怀,能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说出这么哲学的话?
可既然季则声不在乎,这里为什么又会是他的梦魇?
他想起那座小木屋里紧闭的房门,直觉季则声的弱点一定和门里的东西有关。
逛完了夜市,两个人又御剑回村,谢轻逢心心念念着门后的东西,谁料才到家门口,地面就开始震动起来。
这是梦醒的征兆,谢轻逢再也不管不顾,径直去推门,谁料还没到门边,就被小小的身影扑上来抱了个满怀,他一怔,低下头,却见季则声仰头对他笑。
“我的梦要醒了。”
他紧紧搂着谢轻逢,像缠人的八爪鱼,更像是想在梦魇结束前放任一次,汲取最后的温暖:“师兄,梦见你真好。”
话音刚落,怀中的身影化作飞灰消散,谢轻逢抓住最后时机,猛地推开木门,门内却不见那个所谓“爷爷”的身影,空荡的木屋里,只有高高的供桌,还有三个并立的死人牌位,桌上还燃着未尽的香火。
谢轻逢伸手拿起正中牌位,却见面写着“显考李公平安大人之灵位”,供的居然是收养季则声的老头李平安,另两个牌位不待他看清,隐约只看见“生父”“生母”的字眼,神魂就被梦境挤出。
哗——入梦的神魂被迫回体,谢轻逢猛地从床上坐起,头晕目眩还有点想吐,他揉揉太阳穴,却见屋外天光已经大亮,已是正午时分,而有人在砰砰敲他的门。
一听声音,居然是季则声那小子。
“师兄,你醒了吗?”
“师尊方才传话,让我们到戒堂领罚,你再不醒我就直接进来了!”
第18章 领罚?
砰砰砰,季则声还在锲而不舍敲门。
谢轻逢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别敲了,死人都被你敲醒了。”
他一出声,门外顿时没了动作,半刻后,收整完毕的谢轻逢终于拉开了房门,季则声正抱着剑站在门口发呆,听见开门声,立马回过头来:“师兄!”
谢轻逢抬眼将季则声从头到脚打量一顿,发现此人神采奕奕,双目有神,不由道:“小师弟,看来你的身体已大好了。”
季则声点点头:“还要多亏师兄昨夜带我去泡灵泉,泡完之后我不仅双腿恢复,晚上也不梦魇了。”
不,你还是梦魇了,不然我如何能入你的梦,但这话谢轻逢只能在心里说,嘴上却道:“恢复就好。”
季则声如今恢复如初,行动自如,昨夜又做了美梦,自然心情舒畅,话都多了起来。反观谢轻逢一夜没睡,又在梦里来来去去砍柴逛夜市,神魂消耗不小,醒来时头晕目眩,神色怏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