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圣母龙傲天(152)
此中牵涉太过,就连他都很难接受的真相,放在季则声身上又会怎么样?
倘若他说了,会不会因此打破某种规则,又被强制送回去?
这里虽是本书,却也是一个世界,粗看粗糙,细看之下却也有声有色,有血有肉,他此刻就是误入桃花源的武陵人,此间事,不足为外人道。
季则声又追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谢轻逢脸色阴沉片刻,眉眼很快就舒展开来,放晴一般,只是细看之下却能觉察出隐秘的杀意,还有果决的狠厉。
他转过头,端详着季则声的眉眼,像是欣赏绝世珍宝一般。
季则声回以一个困惑的神情,眼神却还是亮亮的,有点傻,却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等回了藏镜宫就要天天主事,可师兄还是更喜欢和你单独在一起,”他随口扯谎。
季则声没想到谢轻逢在意的是这个,意外之余又心觉受用,唇角扬起来,表情却绷着,像头故作老成的青年狼,只要一看眼神,就知道什么都藏不住。
他学着谢轻逢的口吻,揶揄道:“师兄,你这么粘人,以后我不在,晚上没人陪着,你又要怎么办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轻逢瞥他一眼:“咱们见过父母,是正经道侣了……你还想去哪?”虽然他们两个人凑不齐一对父母,但有一个做见证也未尝不可。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季则声养成这幅样子,现在放手恐怕太晚了。
他甚至为了季则声放弃了原主武力统一修真界的野心,现在还要花上几年或者十几年才能从商业上彻底渗透。
从经济学的概念来说,他的沉没成本太大,要是季则声这个小没良心的真跑了,那他真是绝世冤大头,赔了夫人又折兵。
季则声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不由道:“不是离开,是我现在只有化神期修为,以后必定要常常离宫历练……师兄总不能次次都陪着我的。”
谢轻逢瞥他一眼:“有何不可?”
如今季则声在修真界也是少年天才,大有名声,人又俊美,他要是不管在眼皮子底下,出了门被什么阿猫阿狗勾去了,那他也怕是要悔死了。
季则声听他说要陪自己历练,眨了眨眼,顿时高兴起来,心说师兄现在真是粘人得不像话,脑子里却想起谢轻逢以前说过的话,如今正好拿来回敬:“谢轻逢,你……你是还没断奶吗?”
当年在长青镇,他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和师兄说话,谁知却被这样打发,如今回敬,总算是大仇得报。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忍不住去看谢轻逢的脸色,谁知后者不反驳也不恼怒,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有。”
他说完,就转过身继续御剑,留季则声一个人发愣。
少顷他终于后知后觉,脖颈脸颊耳根一起烧了起来:“谢轻逢,你…你下流!”
谢轻逢听着他恼羞成怒的声音,头也不回,只觉痛快。
小样,你师兄我上辈子就不直了,还想跟我斗。
季则声被他一句话惹得恼羞成怒,回到藏镜宫也不理人,一个人直直往寝殿冲。
谢轻逢也不理他,先去正殿见了七殿主人和左右护法,又留了崔无命议事。
崔无命还是如从前一般,沉稳可靠,处事老成,那一堆又一堆的卷宗比人还高,整整齐齐码在公案之上,无声昭示了井井有条的藏镜宫背后是一个男人如何牺牲自我,如何负重前行。
有一瞬间,谢轻逢都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留崔无命帮自己管藏镜宫,好的员工容易培养,好的高管却难求,就算要和崔无命算账,也要等榨干他的价值才行。
他抓起一本账本,指腹摩挲着纸张,百无聊赖地翻动着,神情莫测,却无端让人疑心。
崔无命正板着声音细数谢轻逢和季则声离开太衍国后的大小事宜,忽然见他不说话了,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却什么都没说。
谢轻逢翻完了账本,一手支着额,一手撑着书,竟是十分苦恼的模样,崔无命见他神色,不由道:“宫主,账本可有不妥?”
“倒也没什么不妥,你做事,我放心,”谢轻逢将账本放回原位,“只是本座忽然想起些事来,无命,自你入藏镜宫以来,一直不曾提及你的过往生平,你如此忠心,本座却连自己的下属都不了解,如今想来,实在于心不安。”
崔无命听他说话怪异,顿生不好预感:“属下出身低贱,并无过往可言。”
“可一个人活着,又怎可能没有过往?除非是这个人刻意隐瞒……”
“何况再低贱的人,只要有了动机,就什么都会做。”
崔无命一边听着,眉头慢慢皱起来。
“无命,本座自认待你不薄,你又为何要暗算于我?”他选择开门见山。
“啪——”刻着逆转咒文的固魂锁滚到了他的脚边,崔无命后退一步,却是瞳孔骤缩,后退两步,转身欲逃。
“哗——”正殿大门应声阖起,将二人围困于此,崔无命心知事情败露,狡辩无用,只得孤注一掷,拔剑杀向谢轻逢。
禁锋出鞘,不过十几招,崔无命已无抵挡之力,被逼得连连后退。
“你以为自己逃得掉?”谢轻逢冷笑一声,剑刃贴着崔无命的手臂擦过,顷刻间鲜血喷洒,满地狼藉。
强逼之下,那对沉凝的双目陡然泛起杀意,转剑回刺,他心知谢轻逢的实力,自己再怎么反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谁知他这一剑刺去,谢轻逢却忽然收了剑,直直站在原地,任由剑尖刺向胸口。
他微微一顿,又卯足了力气直刺而下,然而就在剑尖正要刺中谢轻逢的心口时,面色却陡然一变,一掌拍中剑身,生生将长剑拍得偏离了原处,剑刃斩断了谢轻逢的几捋发丝,剑身却险险避开了他的身体,贯入墙壁之中。
谢轻逢神色从容地立在原地,看着崔无命鲜血淋漓的手,慢慢挑起了眉。
“我就知道。”
他像个看穿了人心的怪物,冷觑着崔无命怔愣的神情,甚至带着一点笑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伤害这具身体。”
“你想把我赶出去,却只敢用驱魂之术……我对你毫无戒心,你明明有很多机会置我于死地,却一直不下手。”
“你留着这具身体,难不成是还做着招魂还魄的美梦,想让他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他一字一句,崔无命却像是被看穿了心思,脸色惨白起来。
谢轻逢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那时在幻心铃幻境之中,我神魂被迫离体,离开幻境时,却听见两个男人在说话,其中一人是曲鸣山,另一人我一直猜不出是谁。”
“那人说‘他活着时我恨毒了他,如今他身死,我却盼着他回来。’又说‘终究是我对不住他。’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猜不出这个‘他’是何人,可如今却猜出了几分。”
“崔护法,他在闭关时身死,又被我阴差阳错抢走肉身,盖因你之狠毒……如今你这幅悔不当初的模样,又是在演给谁看?”
他刚穿书时就有疑心,原主金丹开裂,分明是走火入魔而死,花见雪不臣之心已久,掳走七弦宗四十三名弟子引人来攻山,这位忠心耿耿的右护法却不制止。
他当时只以为原主器重花见雪冷落崔无命,后者没有话语权,可如今想来,若崔无命果真忠心耿耿,以他能为,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花见雪引火上身,任由她将宫主除之而后快。
他演了那么久,那么真,原著里又因忠主自戕而死,多重buff叠加,把谢轻逢都糊弄过去了。
如今想来,他谢轻逢真是天下第一大蠢蛋。
崔无命自戕也必定大有文章。
被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崔无命早已失了稳重,目眦欲裂:“你住口!”
谢轻逢现在拿住了他的弱点,自是有恃无恐:“要让我住口,你不妨杀了我。”
“我又不是他,你不会舍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