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定监护制度(78)
束若悦说起来也算他的长姐,长姐如母,分析道,何意羡对你的态度之所以急转直下,是因为他有恃无恐。那你知道天大地大,他唯一怕谁吗?你捏住了他的短处,送给他本人有什么用?你要肉身去一趟香港,亲自面圣。自古皇帝和太监文臣都怕武官,何峙这不得连下十二道金牌谕旨?
王瑛璐说,这不好吧,虽然现在已经不是黑帮的黄金时代了,但何峙是潜在水底的真正富豪,我和他的差距有点小大,讲话顶用吗?
束若悦说,那何意羡坏成那样,你就轻轻放过啦?忍一时风平浪静,凭啥你忍?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咋不退?况且去香港,顺带谋一份自己的事业,换句话说,就是因为你一个男人没钱,那么背叛你的道德门槛才会降低。长姐故意说得有点吞吐,那会弟弟被说真得麻了一些。
恰此时,王瑛璐因检举大姐夫出轨,与大家族发生矛盾。王家有衰颓之象,这几十号小辈,全都靠大姐夫手里漏下来的一点面包屑过活。王瑛璐携林小妹愤而出走,本来打算去香港转换心情。许久不见姨父,梦中给他升格成为一个古老又纵欲的父神。
谁知副卡被停,而且限制高消,绿皮火车都坐不了。太背了!走的每一步都在经历天雷之锤。王瑛璐可称步兵入侵广东,入境那天天气真好,真想找哪个地方大吃大喝,还在惊喜沪币和人民币的汇率呢,然后点完单回头林小妹不见了。详尽地说,事情发展分三个阶段:人贩子拐走林小妹,王瑛璐去找林小妹,人贩子拐走王瑛璐。
逃出歹徒魔爪,误打误撞进了大岭镇之后,王瑛璐手机也丢了。若不是遇到何意羡,怕今夜得挖野菜,明早要赶集摆摊卖针头线脑挣钱。
王瑛璐搂着何意羡不撒手,洒泪哭诉一路。他不满月就在几百米大床上醒过来,二十年吃过最大的苦是冰美式,这辈子过得最大的坎就是减速带了。王小少爷说:“这样子,你会不会心疼我?”
何意羡说:“你还没个完了?”
王瑛璐手指戳着他的胸膛:“问你呢,谁叫你躲躲闪闪的?”
何意羡说:“谁不是关关难过,都是闭着眼睛绕过去,所有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一起熬着。”
敷衍,而且是不到绝境不发挥的那种敷衍。但说完后,他给王瑛璐揩了泪。
这充分说明,男人不一定要帅,但一定要会骗。王瑛璐看他也不多哄,心里酸酸也反而暖洋洋的,何意羡就是超级迷人,因为他特别擅长做自己。那种“不愿意”被他“进犯”的感觉,会让他变得特别有男人味。
有一会儿,王瑛璐对自己为什么会栖身在这里有点奇怪,摇摇脑袋,好像从里面可以摇出答案。王瑛璐这么迷糊糊地靠在何意羡胸膛上,他今天西装的提花面料好好看。何意羡,果然只有极致的美丽才配得上你。
何意羡在镇上的民宿开了房间,把王瑛璐和林小妹安顿好。说我还有个饭局,先走了。王瑛璐从背后冲上来熊抱,腰马合一进行单向爱意的表达:“你要去哪里?是不是只要我找你,我想你也有错?”
生理的喜欢才是真的喜欢,相信牛牛的判断。王瑛璐什么都听不进去,憔悴输液的手,寂寞如雪的夜,满脑子就是我想亲他。何意羡不想跟此人量子纠缠,但凡智力8+都能看肢体语言看懂吧。但是白轩逸找过来时候,叩了叩门之前,是先入为主地听到王瑛璐在里面叫得跟个烧水壶似得。
几秒之后,何意羡出来了,后背压着门。仿佛王瑛璐是恐怖游戏的怪物,体积碰撞,弱门。
何意羡说:“你还跟踪我,还是你加班又加点,加得找不到自己了?嗯?还不走等着我送你吗?”
白轩逸说:“不是一起吃饭?”
何意羡往外走,一拍脑门:“不说我给忘了。但我想一下,我自己去吧,你在影响我发挥。”
白轩逸本来也没空。中央督导组处理案件必须做到极致的严谨和全面,要找到关键证据重启此案,道路崎岖。
所以没跟着何意羡上车,白轩逸扶着车门说:“自己小心。”
“快滚吧,别坏我事。”但车门关了一半时,何意羡忽然拉长声调,“白轩逸——人民检察官——国家公诉人——”
白轩逸俯下身看看他怎么了,然后被何意羡拽着警服的领带,勾着脖子,咬了嘴唇,舔了舌头。何意羡落了湿雪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从而猜出大致的曲线轮廓,分分寸寸俱是活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远处进进出出全是公家的车。何意羡的舌头用力极了,这几乎属于光天化日下碾压人格的玩法。并且他特别爱深入口腔里面偏上,令人微微干呕却还要被强压着舌吻,不习惯的人这时候一定得眼角渗出泪来,多么明显的规训痕迹。终于分开湿淋淋火辣辣的呼吸,分别前还咸猪手抓了一把警官的胸,说白检咪咪好大,真的有料,都顶出来了。
推车咯咯喳喳,牛蹄噗噗踏踏。马主任家的院子有一棵高大繁茂的白花泡桐树,树枝一直伸到了院墙之外。厨房忙活的农妇都看到客人来了,何意羡笑着说这根烟抽完就来。月亮很好,照耀雪地如同白昼。何意羡旋紧了耳机,低声说道,那个小女孩你看好,别给我随意制造麻烦,南潘。
第66章 阴黑阳白黑亦白
屋子里除了马主任和围坐一桌的村干部,还有一个女孩,应该是公关角色。
何意羡敲门,陪酒小妹拉栓开了门,从上到下木了。何意羡毫无表情,月光雪色里多绝影清泠的一个美男子似得,但是下一秒就堕入世网中。一边走进来,一边庸俗愚蠢地笑道:“这么漂亮的女下属,还积极主动,马主任,你这是叫我来特地在这跟我炫耀啊。”
马主任的品味确实可以,这不是一般发廊洗头女,清丽像抱着断了弦的古琴女子,神情稍含边塞诗人般的忧郁。整挺好,罗汉局是吃不下去的,有个美女在那走来走去没这么无聊。
“哟!何大律师来了,我确实是炫耀,因为看您这幸福日子,我总自卑啊!”马主任见他来到桌旁边,才站起来接,“何律师,党中央来的高级知识分子!这是候荣正候律师,专门负责楚卫民案子的。”
“侯律。”
“何大律师,久仰久仰,您就叫我小侯就好!”
马主任见何意羡亲热地握手加拍肩,说道:“二位像认识啊?”
侯律师说:“不敢不敢!但是这个圈子里要是还有人不知道何大律师,那是有点新奇!”
满桌子好酒好菜。何意羡屁股还没坐下来,就说:“那你们也别叫我何律师了,律师这两个字,听得晦气。你说说,就这个执法环境,当律师给人家打官司跟骗人钱财有多大区别?提供法律服务更是一句空话、鬼话、骗人的瞎话。律师能提供什么法律服务?什么法律能比钱更有能量?我上次跟老何提议,有时候真想出一本书,书名就叫《诉讼制胜诀窍》,书里面只要一句话就够了:你想赢吗?把钱准备好!”
一席话说得马主任与侯律师相对而觑,无事可做。不是听说何律师和某人一块来的吗?这要是个女律师,马主任看他腿那么长肯定跟干部都有一腿的。欸哟,说到北京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在党内彰显个性而特立独行。怎么一开口扑面而来,感觉这两不是一路人呢?何意羡看似高岭之花却时不时给你来点又黑又黄的笑话。但是律师玩的就是嘴,任何事情都可以利用,马主任还要评估考察。
马主任小心道,白组长啥时候来。何意羡说:“我就是想找个痛痛快快喝酒说话的地方,他来干嘛?表面上‘忠忠直直,终须乞食’,私下喝多了他不定直接当我头是球踢呢。他就会官腔官调。我也会说官话,我来吃饭,又有美女,这就叫经济效益和文化效益两手抓。”
马主任的媳妇上不得桌,却看到何意羡把自己做的那一个汤,一会一丝不剩地消灭得干干静静,看着心里高兴,不由得说:“领导,您多吃点。”
何意羡说:“别这样,嫂子,你知道我组织纪律性差,根本不是当领导的那块料。真的,都叫我小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