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74)
闻哲想到这里就看向了谢藤,后者配合地舔舐了自己的嘴角。
“我只是想唤醒你。吻醒睡美人很浪漫,不是吗?”谢藤厚颜无耻道,“我以为你跟之前一样,很快就会醒过来,然后踢……”
“嘭”的一声,谢藤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闻哲一脚踢下了床。
医生从旁仰头狂笑,响亮得就像室内打起了闷雷,差点掀掉了“鱼缸”的天花板。
生活助理很快冲上楼来,开始闻哲以为他是被医生的笑声惊动,没想到他直接抓起谢闻二人,把他们塞进了停在门口的房车上。
陪谢藤去学校时的十万火急场面再度重演。
他们被形象助理安排穿上了类似的套装:有衬衣,没有领带;衬衫上罩带撞色桃形领边的针织背心;外套的颜色是活泼的浅栗与浅咖,加上菱形纹饰的撞色毛线袜、毛线围巾与外套,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英格兰私立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谢藤甚至动了让形象助理去找一副复古的圆边眼镜给闻哲戴上的心思。
“给我严肃点。”生活助理难得出声警告,“你可是你父亲唯一的孩子。”
他的警告显然过于有效了。谢藤在随后的过程中出人意料地沉默,要不是他还抓着闻哲的手腕并时常冲他投来委屈的眼神,闻哲都要担心他是否会再“发病”。
他们换乘黑色加长车后又换乘了直升机,没过多久就抵达一栋被田野和牧场包围的“小屋”。
一眼看去,这里非常荒凉。一度让闻哲误以为这里是谢藤父亲丧礼的举办地。
直升机还没停稳,谢藤就从距离地面一米多的地方跳下了下去,像一条挣脱了束缚的哈士奇,顺着停机坪唯一通往“牧场小屋”的路狂奔而去。
闻哲急忙紧随其后,直到来到近处,才发现到“小屋”只是外表朴素,实则是一栋足有四层之高的需要昂起头才能看到屋顶的乡间别墅。
一位仪态端庄的漂亮女士,在数名仆从的陪伴下,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待。
闻哲的揣度错了。
这里没有丧礼,他也没有见到谢藤父亲的尸体,他见到了……
谢藤温柔地抱住那位女士,亲吻她的双颊,柔声说:“妈妈。”
第59章 碰撞-5(上)
天色已经暗了,但别墅门廊上的灯光很明亮,并不影响闻哲看清谢藤母亲的长相。
许多人误以为混血天生就会很漂亮,其实那是极少数的情况,毕竟父母双方无法凭自身意志决定优势基因是否作用于孩子的外表,大部分的一代混血长得就像大自然的恶作剧。
谢藤的母亲恰好是少数的另一个极端:妆容很淡,甚是能看到毛孔和鼻翼上的零星雀斑;细腻的东方肌肤与精雕细琢的西方立体轮廓,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尤其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漂亮得就像社交媒体上垫鼻磨骨又戴上了有色隐形镜片的流量明星——由谢藤排斥整容脸的“特殊原则”来看,母亲的长相和社交平台的长相肯定给他造成了“理想与现实”冲击,这才导致他如此讨厌那些“假脸”。
毫无保留地祝福了她长相的基因,却没有祝福她的身高,让她既偏瘦也不高,加上高跟鞋都没能超过165公分,但却让她看起来更显年轻了,如同初入社会工作的新人。
可一旦接触到她的眼睛,就能发现她是个典型的女商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是把一切锋芒留到关键时候再祭出。
如同现在。她正以不动声色的方式来隐藏自己对闻哲的警惕与好奇。
就像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跟从垃圾桶或路边捡人在一起那样,她当然已经拿到了有关于闻哲的详细背景调查,尤其是这些有钱人,否则多少条命都不够死,更不会允许他出现在她面前。毕竟生活助理当时是同时拉上了闻哲与谢藤,而不是只拉后者。
闻哲跟往常的态度一样,一脸平淡地站在旁边,既没有不满的情绪,也没有主动搭话,与对方对上视线就露出礼貌的微笑,如同一件不想引起注意的陈设,完全没有介入母子对话的打算。
她很快从闻哲身上收回了注意力,专心赠予谢藤回抱。
“妈妈。”谢藤松开双臂,用英语说,“很久不见了。”
亲吻和拥抱过后,他主动弯腰,方便她回吻自己的额头。
她轻轻颔首,却没有出声,一手抚开谢藤额发,一手捧住对方的脸颊,稍稍垫起脚。
一下、两下……她一共在谢藤的额头亲吻了七下。
一种带有西方宗教祝福性质的吻。闻哲想,但她没有佩戴十字架,也没有清教徒的模样,否则她是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像小女孩”和“是个双性恋”的事实,二人的相处也不会如此和睦。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很久都没有见面?
“你好像瘦了一些,”谢藤问,“你还好吗?”
她帮他拭去了额头留下的口红印,抚摸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问:“这个问题你应该先问问自己?你根本就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能看得出来。你到底有没有按时睡觉?答应过我每天至少四个小时的睡眠,你做到了吗?是不是又每天都在聚会上呆到很晚才回去?就算你还年轻,也要注意休息……”
“妈妈——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谢藤无可奈何地打断,任由对方折腾自己的脸。
就像任何被母亲教训的小孩子那样,告诉对方真相反而会让对方受到惊吓,撒娇反而是最佳的应对。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谢藤说,“真的。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简单的问候完彼此,谢藤就弯起胳膊,抓住对方的手,让她钩住自己的臂弯,与她一起并肩步入别墅——他没有忘记趁对方不注意时悄悄冲闻哲眨了眨眼,同时附赠了无奈的笑容,示意闻哲跟上来——当然他也没忘继续用对话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我反而才更担心你。”谢藤说。
“我还好。”她回答完就瞥头看了一眼闻哲,再开口时变更成了俄语,“丧礼的事我已经让人去安排了,媒体方面也让他们撤掉了报道,应该不会再出现相关的新闻了。问题是……”
她到这里顿住,将近一分钟什么都没说,谢藤则在她停顿的时候就向前半步侧过身,俯身再度拥抱了她。
她在发抖,一种因为隐忍悲痛才导致的身体上的失控。
闻哲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很快主动退开了几步,尽可能把交流的空间留给母子二人。
“我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动手。”她说,“在场的安保没有一个人幸存下来。我的人查不出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没人知道他要去那里。他只是去见自己的老朋友,他跟我们合作了很久……难道他们已经把手伸到我们这里了?可他们不是只在欧洲吗?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是不是……”
“没事的,妈妈。”谢藤耐心地等对方说完,又给予她冗长地安抚与拥抱,才道,“我后天要上岛。”
他的话让她愣住了。
她不自觉松开怀抱,后退半步,半仰着头盯着自己的孩子,瞪大眼看着对方。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真的。”谢藤对她露出笑容,“妈妈,你要相信我。”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忘记了语言,但眼泪很快就从她眼眶里溢出,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同决堤般,不断随着哭泣宣泄出来。而谢藤只是重新拥住对方,让对方在哭泣时能有可以依靠的肩膀。
他的幼稚仿佛彻底消失了,表现出完全不符合年龄的稳重,根本不像一个十多个小时前还需要连续注射好几支镇静剂才能压制下来的“病人”。
源于她母亲的英式教条礼仪很快在宣泄完情绪的她身上重新出现,她带着满脸泪痕告辞离开,很快整理好仪容又回来了。
这时候的她看起来已经不像是刚失去丈夫的女人,恢复到了闻哲刚见到她时的女商人模样,他们也不再用俄语交谈,而是换回了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