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177)
“我需要你。但我也需要攻击和警惕性。”谢藤笃定道,“我不能再辜负他们。”
直到更下一层的“圆形舞台”,生活助理搭乘的电梯才停下。
他没有戴口罩,也没有穿“管家制服套装”。
花衬衫与宽大短裤的组合,让他看起来就像在去夏威夷岛度假的路上。
他环视了一周,鼻翼不断抽动,仿佛在嗅闻周遭的味道,直到确定这里没有人在,才再度登上电梯。
他乘着“小圆镜”开始向上,折返到谢藤和闻哲所在的楼层。
这一来一回虽然延长了时间,却只够谢闻二人各自套好内裤,长裤则可怜兮兮地挂在他们膝盖位置。
“我原以为你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廉耻的概念,现在它突然长出来了,我却不觉得你变好了。因为这与我的鼻子告诉我的事实相违背。”
生活助理忽略了闻哲,笔直地朝墙边的谢藤走去。
“鼻子?”谢藤提上长裤,系好裤扣与拉链。
“下面那层当初的确是密封空间设计,就连换气都需要手动开关空气过滤口。”生活助理却没有放过他,鄙夷道,“你能把下层弄全是腥味就算了。这一层却是自带通风口。你究竟是怎么弄得也全是这个味道?我的鼻子都要烂了。”
闻哲惊讶地想:原来他戴口罩是因为对气味过于敏感。
谢藤似乎打算反驳,很快改变主意,决定穿好衣服再说。
“就算不分白天黑夜的做,也没见你耽误工作。你这是精力过剩吗?”助理边朝谢藤走边道,“而且,你为什么怎么只留一盏灯?光线这么暗,我差点都没看见你……靠!这又是什么?”
助理脚下一个踉跄,急忙稳住重心,垂首去看地板上差点害自己滑到的玩意。
可惜光线过于昏暗,他无法迅速分辨出自己到底踩到了什么。
直到他原地蹲下后看清的刹那,难免怔了一下。
“这内裤谁的?”
助理问完就后悔了。
“算了。”他说,“谁的都好。我不想知道。只是纯粹的觉得臂力不错,能丢得这么远。”
助理起身,迅速找到照明开关,打开了成组的顶灯。
刺目的光亮让三个人眯着眼睛,花了些时间来适应。
“你为什么还不穿衣服?”生活助理的注意完全集中在谢藤身上,表现得就像个爱操心的管家。
不,实际上他的确是。闻哲想,只是态度略有差异。
“别告诉我你根本找不到衣服在哪里?”助理数落到途中,在经过床边时,又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很滑,害得他直接一个踉跄,差点滑到在地。
他依靠着手掌及时撑住床缘,这才勉强稳住重心,再度低下了头。
“这个像香蕉皮一样滑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说到途中就辨识出“罪魁祸首”,立刻爆了成堆的“相对文雅”的脏话。
“你们居然能把这些个用过的玩意随手丢得满地都是?”他不悦地大步来到谢藤面前,从箱子里抓出一件衣服递给后者,质问:“你收拾一下不行吗?手会断是吗?”
“只是没空。”谢藤把胳膊伸进短袖衬衫里,接着是另一条。
“真是堕落!”生活助理的语气和他盯着谢藤的眼神一样古怪,“还懒惰!”
“不是有你吗?”谢藤只系了一颗衬衫扣子就放弃折腾这件麻烦的衣服,专心与对方斗嘴。
“每天这么纵欲过度,你小心以后功能障碍。”助理边反击边帮他把衬衫扣子逐一系好,又拉正了衣领和下摆。
“这你完全可以放心。”谢藤摆出举手投降的姿势,无论言行都充斥着厚颜无耻,“我天赋异禀。没有相关烦恼。”
“我真心的祝福你晚年的生活受到影响。”
“同样真诚的祝福回赠给你。不过依年龄来看,我的障碍来临的时间肯定会比你晚。”
……
闻哲听到途中就意识到不止是谢藤对待助理的方式变了,就连后者对待前者的方式也变了。
但他们的对话着实太像小学生吵架。闻哲开始还需要拨出一部分注意力专心听,后来干脆充耳不闻,专心为自己套上衣裤,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不过寻找鞋袜成了难题……
“床下。”
“在床下。”
谢藤及其助理的提示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出现。
他们的注意力看似没有在闻哲身上,其实始终保留了一部分。
闻哲从床下摸出一箱鞋子和一箱袜子后,一度以为“合作的二人”会因此停止争执,没想到直到十分钟后,他们才堪堪结束了针对彼此私生活的冷嘲热讽。
“看见了没有,”谢藤换回中文对闻哲说,“这就是我让你穿衣服的另一个原因。”
“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种性格?”闻哲其实已经快憋不住笑了,“就算有些嫌弃你,也没有到这种地步。”以前更像是纯粹的管家,现在则像兄长或父亲。
“这才是他的本性,”谢藤无奈道,“他就是英国公学里培养出来的典型教条主义的老古板。之前只是有所顾虑,才忍着不对我的言行挑三拣四。现在就连我衣服上的扣子的位置都要不停纠正,直到尽善尽美为止。简直……”
“你以为换成了中文,我就不知道你是在说我坏话?”助理打断。
闻哲极力忍耐至此终于彻底破功,当即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被他这么一笑,谢藤和助理都彻底忘掉了争执,一起愣住了。
“你真讨厌。”谢藤率先回神,大步奔到闻哲身侧,一把钩住他的脖子。
闻哲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稳住重心,已经顾不得笑了。
他无奈地抬起手,按住谢藤的脑袋,用力揉了揉,道:“松开。你很重。”
“那你不准笑了!”谢藤说。
“为什么?”闻哲不解。
“至少不准当着我以外的其他人笑。”
“理由?”
“太迷人了。”
闻哲:“……”
“我都看呆了。你看他。”谢藤指向自己的助理,“他也看呆了。”
“……”
闻哲阔别已久的又想撬开谢藤的颅骨,看看里面的脑沟回结构是否正常。
“……你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生活助理回神后的第一句话完全出乎谢藤了的意料。
让他惊讶的并不是闻哲,或者说只有一小部分是闻哲,主要则是因为谢藤。
“什么?”谢藤放开闻哲的脖子,看向对方。
“你的状态。”生活助理说,“好歹你已经不会随时板着张脸,无论我问什么都不说,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完全独断了。”
“你说得太夸张了……”
谢藤试图一言带过,却被助理打断。
“长期失眠和欲求不满,本来就是与自身本能相违背的行为,会急速耗损你的理智。更不用说你之前经历的种种了。”他说,“你没有发现之前的自己根本不像是个人,而像是一台机器?”
“没必要那么担心……”
谢藤的话再度被打断。
“我们虽然担忧,”助理说,“可更多的却是恐惧。”
谢藤默然,等同于默认。
“不说这些了,”谢藤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那边还好吗?具体安排得如何了?”
不等他说完,助理已经忽略了他,陡然转向旁侧的闻哲。
“既然他不愿意问你,那就由我来问吧。”他问,“你能回到过去吗?如果能,你愿意回到过去并帮我们改变过去吗?或者,你把我们带我们回到过去,我们自己去改变……”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闻哲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