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32)
第30章 利他-2(2更)
谢藤不打算装模作样的包一天美术馆,再对着别人的作品评头论足,也不认为闻哲一天就能入门。自然没有带闻哲去美术馆或画廊,而是让品鉴助理带来很多艺术品的照片,简单的归纳各个时期的艺术品特色后,就把照片打乱扔在地上,让闻哲按照时期和风格来分门别类。
闻哲看着铺满地面的纸张,肯定谢藤是故意的。
艺术并非其他,不是恶补一下基础知识,很快记住就能告一段落。反而才刚开始。
因为它的精髓不在于如何记忆,而在于如何解读。
“……这些应该是古希腊的,典型的衣服穿了跟没穿差不多。那些是古罗马的,典型该遮住的没遮住。”闻哲盘腿坐在地板上,面对铺满地板的、琳琅满目的艺术品照片进行分类。
“很粗俗的说法,而且还解读反了。”谢藤边说边从闻哲手里抽走了那些照片。
谢藤喜欢全能的助理,也喜欢雇这类助理。
他会在雇助理时会跟人约法三章:
无论性别,如果抱着爬床的目的而来,就会失去工作,永不录用。上床等于失业,一个简单易懂的道理;
所有助理必须全天候待命,没有周末和节假日。与之相应的是,保险齐全、包医疗、餐饮、住房等一切能想得到和想不到的福利,还有按小时计算的加班费。当然福利只是中等标准,相当于普通的中产家庭所能拥有的水平,超过的就用工资自掏腰包;
薪酬很高,高于医生、律师等公认的中产水平,每年平均还会再上涨5%。只要工作能力足够优秀,完全可以在短期内连续要求额外加薪;
同一岗的助理如有多人可替,每年就能享有三个月的带薪休假。如被占用,以双倍加班费补偿,但需要提前一周向HR助理预约。
女佣兵头子说谢藤是把“奇花异草”收入后宫,其实他更像是一个庞大的、总是紧跟时代发展风潮的家族企业,他本身就是企业的核心产业,不断通过吸收新型人才来稳固自己的企业。证据是HR助理帮谢藤统计过的数字:常驻助理人数四十余人,非常驻六十余,各个助理还有各自的团队,俨然就是一个数千人规模的跨国公司。
闻哲,常青藤毕业,成绩优异,知识面广,性格并不招摇,也不会轻易得罪谁。
他原本是谢藤最喜欢雇佣的那类人——现在也是,不过闻哲明显不会受雇于他,就像他不会受制于他。
堪称完美的闻哲在谢藤看来也有不足之处,那就是对艺术认知的匮乏程度。
谢藤挑选出其中几张,指给闻哲看:“有些不是这两个时期的东西也被你选进去了。”
“不是这个时期?”闻哲难以置信地接过来看,“你不是说先试着分类最早的两个时期吗?什么时候混进了其他的?”
“我的确说过。可你别忘了古希腊和古罗马也是两种艺术风格大类,有很多现代艺术家都会通过模仿这两个时期作品来决定自己的初期风格,以此奠定他们的创作基调。”谢藤说到途中就重新抽走了闻哲手里的照片,把它们丢在地上,重新打乱了地板上铺开的所有照片。
“只是无论他们如何竭力模仿,依旧差距很大——例如这张和那张。”谢藤边说边挑拣出了几张做反例,“你看这里和这里,既装饰了太多的植物和布料,也没有注重表现肌肉的张力,另外那张不止太过裸露,还考虑了对称美学,有过分美化的痕迹。
“事实上最早的时期,还没有‘对称美学‘的系统性概念,每一件艺术品的出现都是一种巧合,或者是一时冲动的创作,瑕疵才是它们的神髓。缺少了瑕疵美的东西用你的说法就是:古希腊是该遮住的没遮住,古罗马的是穿了跟没穿差不多。就像古希腊时期的人跟现在的人对人体的欣赏方式的差别,因为当时的人……”
“因为当时的人以露出身体为美,并不执着于是否穿衣服。”谈及历史,闻哲终于不再感到陌生,他接过话题,“所以古希腊的风格要按照当时的历史来解读,就像雅典最早的奥运会,大家都是全裸参加?”
“你入门了,”谢藤终于满意道,“艺术也从来不能离开历史而单独存在。”
闻哲颔首:“尤其是以爱琴海文明为发源地的范围,一直是西方历史依托的共振圈……”
虽然明白了个中道理,可当他再度分拣古希腊和古罗马的艺术品照片时还是出现了小瑕疵,这让他露出了明显的不悦情绪。
“把平板递给我。”闻哲觉得自己需要用更扁平化的方式来恶补一些艺术常识。
“平板可以给你,但你不能用它去搜艺术相关的东西。”谢藤递到途中又恶作剧地收回去,让闻哲的手接了个空,在闻哲的瞪视中摇晃着手里的平板,颇为得意地说,“对于艺术,必须要慢慢来,才能逐渐体会到它神奇的地方。”
从谢藤看到闻哲的背景资料开始,他就甄别出这是一个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因而他完全不抱任何期待,但对方入门的速度比他所想象得要快上太多,由此可见哲学的确是人类创造出来的智慧结晶,能在料想不到的范围与所有东西相通。
“你现在的进度,远比那些在搜索引擎里复制粘贴一段黄金分割理论,再背出一大堆旁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就自诩为懂艺术的人要好得多。”谢藤说,“艺术如果有所谓的捷径可走,除了证明走捷径的人很愚蠢之外,只能起到误导他人的作用。”
在谢藤长篇大论的时候,闻哲不断打量着他,花了点时间接受对方不是用下半身在喜欢艺术,而是的确很喜欢艺术的事实。
“环保即是政治,而不是那些挎着名贵箱包吃着昂贵素食的男女的世界。他们的智商都达不到这个高度。”谢藤口中话题忽然毫无预警地偏离,“他们只是在作秀罢了。”
“你指白左?”闻哲想起昨天被谢藤折腾得够惨的教授。
“只是记住已有的艺术品,就像没有学习过世界史就要去解读世界局势一样,只会暴露自己完全不了解艺术。”谢藤点头,重新把话题转回正题,“你其实可以更好的利用你对哲学的了解。”
“你难道不应该先解释一下艺术和白左之间的关系?”闻哲无可奈何地说,“至少证明你刚才不是浪费时间说出那堆没什么用的话。”
“好吧,”谢藤说,“我的意思是,白左们喜欢用他们的‘善良’去曲解历史,而艺术是却是自不容辩驳的历史中逐步诞生的实事。”
“那么政治与环保又是怎么跟艺术挂钩?”闻哲不禁问。
“历史是源头,政治是过程,现阶段的话,环保就是最好用的手段。”谢藤逐一列举并说明,“历史你并不陌生,你还学过一点艺术的分支——文学,政治则是各个时期对各类艺术的哄抬或贬低,与历史挂钩,会相互影响。而现阶段的环保主题艺术实际上并没有与前二者挂钩,导致现代社会还没有出现真正值得称道的艺术品、艺术家以及相关的一切。
“就像你觉得一切都与哲学有关,我却认为一切都与艺术有关。从艺术与哲学的本质上来看,它们二者其实并不矛盾,都是从历史中诞生的、人类智慧的分支形态。
“可那些所谓的艺术收藏家,只会把它们锁进保险柜里,任由它们发霉腐烂。而那些现代的、在进行创作的所谓艺术家们也不过是在用艺术命名的垃圾。根本就不是从历史中诞生的智慧。
“所以我很少买藏品,只是去看它们,去理解它们,然后就能阐述它们背后的历史,明白它们究竟是什么。而不是用一堆书面用的专业术语去大放厥词,去为了面子而假装自己懂得艺术。”
随着谢藤的解释,闻哲脸上的惊讶情绪也逐步扩大,最终到了他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的地步。
如果说他之前只是对谢藤这个人的一部分改观,那现在就是从最根本的层面出现了印象的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