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157)
可刚才却是在好胜心的趋势下,逐渐丧失了理智,随后因为身体仅有一半,不,是只拥有六分之一的掌控权,而近乎完全由对方主导。
他在对方放松警惕时一度试图偷袭,尝试夺走对方的腕表,却很快就被对方察觉,继而反制,半推半就地开始了随后的沉沦。
过分放纵的结果是,他的腿根发麻,腰臀也是,甚至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疲惫至极。
道理很简单:负重时剧烈运动,再好的身体素质也吃不消。
好在他身上大部分的负重途中就已经逐渐被取下,只剩下双脚踝和右臂还有。
可是这种左右重心不同,尤其是右边极重的情况,同样不利于他的动作。毕竟他不是左撇子,而对方自然提前考虑到了这一层,才保留了能限制他右臂和双踝的负重。
闻哲恍惚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倒影,看着自己和周遭的狼狈与凌乱,许久才将视线挪向侧面。
谢藤埋首于闻哲的颈窝,呼吸并不规律,带着一种得逞之后的惬意与雀跃。
闻哲从未大意过,偶尔一瞬,短短刹那的权衡,没来得及估算狼与狗的区别。
“野性未驯”这四个字说来简单,亲身体验就相当糟糕了。
闻哲本想直接给谢藤一肘子,可对方的肋骨有医用护带,就算攻击也起不到什么实质的伤害,甚至看起来更像在娇嗔。光想象就已经足够他恶心了,当即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话说回来,一个肋骨断了的人,究竟是如何又是为何能肆无忌惮地跟人上床?他到底对疼痛的适应力高到什么程度?
何况不止一次。
简直不可理喻。
闻哲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被对方影响,不止思绪纷乱,喋喋不休,还漫无边际,充斥着毫无理智可循的发撒思维……
“睡不着吗?”谢藤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餍足的笑意。
也可能是闻哲的错觉。但等他回过神来,话语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滑出了自己的喉咙。
“左边压着100公斤的你,右边和双腿压着40公斤的负重,请问谁能睡着?你能?那劳驾你跟我交换一下?”
“……”
谢藤哑然半舜,蓦地坐起来,直盯着闻哲,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完全无法相信如此尖酸刻薄话会出自对方之口,直到闻哲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敢肯定刚才的确听到了。
“没想到你也会发脾气。”还是以远超出谢藤想象的方式。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闻哲:“……”
“不过,我绝对没有100公斤,”谢藤边调笑对方边凑过去,抓着闻哲的左手,往自己身上带,“不信你摸摸看,并没有多余的脂肪,肌肉的柔韧度和手感都不错……”
“……”
闻哲强忍住揍对方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抽回了手。
趁着对方无语的时候,谢藤交换了彼此的位置。
“现在好点了?”他问。
“没有。”流于表面的失控很快被闻哲遏制。
谢藤:“……”
“很热。”闻哲说,“你别粘着我。”
“这个就没有商量余地了。”谢藤说。
闻哲:“……”
谢藤重新圈紧了闻哲的腰,肆无忌惮地摩挲对方的侧腹,不时向下滑去,揉按对方发酸的部位。
这种介于按摩与撩拨之间的动作,让闻哲一时无法分辨对方究竟是体贴还是故意的,但无论如何他依旧受制于负重,不止要继续想办法拿下来,还得想方设法撬开谢藤蚌壳似的的嘴。
相较之下,二人方才的疯狂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我想冲澡。”闻哲叹气,“身上很黏,没办法入睡。要么你带我过去,或者去掉两个负重,我自己走过去。”
“这里没有浴室,也没有自来水。”谢藤一脸无辜。
“你骗……”
“真的。”
闻哲:“……”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不过我有应急措施。”谢藤丢下一句“等我一会儿”,就那样赤身裸体地窜进“小圆镜”。
闻哲再度哑然,接着又看见对方已经回来了。
看来只是去了上一层,闻哲想,医生至少在上两层。
谢藤一脸得意地抱着几包一次性湿巾,献宝似的堆在闻哲身边。
不等闻哲对此发表异议,谢藤已经不厌其烦地抽出一张又一张,动手帮他擦拭身体。
闻哲几度尝试拒绝,表示可以自己动手。
谢藤露出可怜的表情,二人再度开始拉锯。
短暂且无聊的拉锯过后,闻哲只得选择放任。
“你到底怎么回事?”他无法否认对方古怪的表现。
谢藤置若罔闻,耐心地擦拭对方全身,就连脚趾都没放过。
看来这是对方拒绝谈及的问题,闻哲想,只能换一个了。
“吊坠。”他说,“还我。”
谢藤这次没有继续装聋作哑,依言起身,大步走到墙边,弯腰捡起吊坠,回到床上,把蓝宝石悬在闻哲眼前左右摇晃。
闻哲伸手去抢,谢藤果断站起,而碍于负重的闻哲显然没办法迅速起身,当即踉跄着差点摔倒。谢藤趁机钩住对方的腰,露出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就不还你!”
闻哲:“……”
一番幼稚的行径过后,谢藤才将吊坠戴回到自己脖子上,贴在对方耳郭说:“如果你动手抢,我就电击你。”
“……”
闻哲哑然数秒,不禁又问一遍:“你到底怎么回事?”
谢藤依旧不答,伸腿把还在床上的空披萨盒、旧报纸以及用过和没用过的湿纸巾通通踢下床。
闻哲微微皱眉,谢藤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凑过来亲吻了他的眉心,轻蹭他的脖颈,把他拦进怀里。
“你讨厌诗集吗?这东西助眠效果相当好。尤其是莎士比亚。我记得一些……”
谢藤打算和闻哲一起躺下,后者却僵坐着没有动弹。他只好绕到对方身后,圈住闻哲的腰,靠在他的后颈上,开始自说自话:“我特别想你。真的。合我胃口的脸,皮肤的温度,在床上热情的反应,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肯让渡的主导权,还有很多很多。尤其是你靠在我怀里的那几个夜晚。终于又能一起睡了。我想搂着你睡。好不好?不行吗?还有,你能不能用你那些奇怪的办法来哄我睡觉……?”
闻哲充耳不闻地盯着刚被谢藤踢下床而导致摊开来的、原本用来垫披萨盒的旧英文报纸。
第151章 苟且-1(上)
闻哲很少“休假”。
他会特意要求的“休假”,往往不意味着通常概念上的“休假”,而是前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藉此暂停给予周围的“反馈”。
他长期以来,都把孤独当做唯一的自我疗愈方式。
事实上非常有效。
否则他的精神阈值就不会在短短几年里一跃成为唯一超过长惟的人。
休假时的闻哲只会在24个小时内随机选择一两个时间点,看一二次手机。
期间他会查阅所有的未读信息与各类社交软件,尽量回复所有消息:偶尔向“父母”和朋友报平安;大多时候宽慰别人或给出别人解决麻烦的建议;培育素冠荷鼎的那个人除了有新花要开的时候,都不会主动联络。他收到消息后会留下新的收货人与地址以及……其他许多与之类似的人,他都会根据对方的需要做出回答,说他们想听的话。
“他们”虽然是闻哲的“案子”,是“被调查对象”,却也是他继续工作的唯一理由。
就像医生的评价:他爱人类。不分好坏都爱。
可惜这样的爱缺乏爱本身应有的独占属性,所以他是不会爱的“不幸者”。
在谢藤说出“莎士比亚助眠”的时候,闻哲想起了那件“别有用心”的“临别礼物”,差点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