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阴湿男鬼后出bug了(174)
她覆住申从云的手,像她幼时曾教她练剑那样,引导她,劝慰她,直到那双发抖的手用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这是今天申从云经历过最温和的一场杀戮,她怔怔地看着闻人遥握着她的手垂落下去,带走了最后一缕温度。
一滴滴水珠落在闻人遥面颊上,申从云伸手抹去,却越抹越多,到最后闻人遥沉静的面孔都湿了大半,申从云才想起来要擦一擦自己的脸。
为什么?
她想。
是她做错了,还是师父做错了?还是说她们都是?
申从云弄不明白,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她的师门和她所爱的一切都将被彻底埋葬在血与沉沙之间,没有一首挽歌。
最终申从云没有把闻人遥的头颅带回去,她做不出侮辱师父遗体的事情,如果她要因为这个去死,申从云没有怨怼。
但闻人远光是看了一眼闻人遥被打理过的尸身,目光在她胸前那道剑伤之上停留了一个较长的瞬间,那几秒钟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很好,”他最后道,“掌门师姐在临死之前可有悔悟吗?”
彼时各方之间的混战已经告一段落,仍有行动能力的弟子以及包括尚语堂在内的外门派的来客都聚集到了此处,这座原本用来令闻人远检讨自己过失的大殿内。
大殿顶端的空洞尚未修复,崎岖的边缘映照着夕阳,将阴影投在那些人的身上,申从云看不见他们的脸,只感觉有一道道目光落石般投向她,她忘了是讥嘲更多还是怜悯更多。
申从云垂眸敛下眼底情绪,她弯下脊背,双膝缓缓触地,这是她第一次跪除师父以外的人。
“我到的时候,师父已经快不行了,”她说,“若闻人长老依然放心不下,我代替她,请求各位的原谅。”
她缓缓抽出腰间长剑,用的却不是她惯于使剑的右手。
周围的弟子见状立刻警惕起来,生怕她要与他们鱼死网破。
申从云没有起身,众目睽睽之下,她将剑刃抵在自己右臂的手肘,如同折断一根树枝那样削下了自己的手臂,眨眼之间,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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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两章写得好难受(躺下)
最近怎么出作者赞过功能了,那岂不是不能随便点赞了吗!
第118章 孤岛
在场大部分人都愣了一愣, 闻人远却没动,他负手立在原地,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似乎在欣赏昔日掌门弟子自断一臂的糗态。
半晌他才长长叹了口气,看着颇为可惜:“师侄,你又何必如此?即便你不废了这百年来的修为,我也会相信你的诚意。我知道你做出那些事原是师门不幸,你知迷途返,我也应当再给你一个机会。”
申从云低低应了一声, 她没有去碰自己那条断臂, 沾血的手掌紧贴地面, 细看可见手背上根根隆起的青筋。
在闻人远继续开口之前,申从云道:“前任掌门已然陨落,沧泽宗不能群龙无首。闻人长老是前任掌门的胞弟,为沧泽宗鞠躬尽瘁也有数百年之久, 不如由闻人长老先行担任掌门, 众弟子应当不会有异议。”
此话一出, 闻人远不由得多看了申从云一眼。
上一秒刚带着师父的遗体回来, 下一秒就说要拥护另一个人为掌门, 让闻人远不信其中有蹊跷都难。
但此时此刻, 闻人远确实需要申从云的这句话,这话不能由闻人远自己来说,方才经过了一场双方之间的混战, 让闻人远的亲信弟子提出也有谋权篡位的嫌疑,其他门派的外来者当然也没有资格为沧泽宗的掌门之位做主。
这一番下来,最合适提出的竟是前任掌门的亲传大弟子申从云。
闻人远原本的打算是待事情平息下来,他再循序渐进地将掌门之位纳入手中, 却没想到申从云会突然这么说。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申从云一眼,没有开口。
而有了申从云起头,一名长老立刻应和:“师侄说的是,要论资历辈分,还是闻人师兄做掌门最合适。”
“是啊,闻人长老,这掌门还是得由您来做呀。”
其他弟子也纷纷附和,闻人远只是笑着,似乎还没有拿定主意。
他状似不经意间偏头望了一眼尚语堂,后者站在人群最后,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的变化。
“既然这样,”闻人远终于缓缓开口,“我就先暂时担任掌门一段时间,等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我再退位让贤也不迟。来人,为申师侄去治疗。”
很快就有人走上前来把申从云带到了一边,对方治疗的动作不算温柔,申从云却一声都没有吭。
很快,方才的战场被清扫完毕,弟子们四散而去,开始在闻人远的安排下处理逝者的遗体。
治疗的弟子很快也走了,申从云没有动,或者说自从她回到这里之后,就没有人胆敢光明正大地和她再说一句话。
昔日里人缘最广的大师姐此时此刻成了一座孤岛,她立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
“申师侄,”在离开之前,闻人远来到了申从云身侧,“今天发生了太多变故,你也先回去休息吧。会发生这种事,我也很痛心。”
申从云垂下头去,凌乱的额发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还有一事,长……门,师弟他……”
闻人远自然清楚她说的是闻人潜,他笑了一声,道:“他现在安然无恙。只是闻人师侄脾气太倔,怕是不会轻易接受,过两天我带你去看看他,你帮我劝劝吧。”
听他这么一说,申从云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这么说,阿潜还活着。
“师侄今天受惊了,我这里有一方丹药,你只管服下,能助你的伤口早日康复。”闻人远说着,递来一个小纸包,申从云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
她略显笨拙地用指尖将纸拨开,那丹药通体莹白,拇指大小浑圆的一颗,细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下蠕动。
“怎么了,师侄?不吃吗?”闻人远微笑着,目光暗含催促。
申从云五指僵了僵,呼吸有一瞬间的凌乱。她眼睫微颤,张口服下。
闻人远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是觉得现在让申从云去见闻人潜太早,只让她回去等消息,申从云也没法坚持要去见他,只好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中。
这一待便是三天,这三天里申从云闭门不出,这时候当然也不会有人来找她,她一边休养自己的断臂,一边思索着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重新拿剑肯定是不可能的,她会自断一臂,就是为了让闻人远对她放松警惕,就算她再看申从云不顺眼,也不可能在明面上跟一个弑师认罪又自断一臂的师侄过不去。
现在申从云需要提防的是那些在暗处的手,既要自保,又不能令闻人远起疑,属实是个难题。
再加上她体内的蛊虫……也是个隐患。
这些天下来,申从云也试着联系在外奔波的柳萧,让他暂时不要回到师门,只是闻人远在她的洞府附近明里暗里都设了眼线,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发现。
申从云只得作罢,只希望柳萧能聪明一些,不要听到消息了一冲动就赶回沧泽宗来,虽说这门派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是柳萧的对手,但门派中毕竟人多势众,柳萧贸然赶回来,怕是讨不了好。
更何况那个尚语堂现在还赖在这里没走,申从云记得之前宗门大比他败在了柳萧手下,这厮的心眼比蚂蚁还小,怕不是想要借此机会给自己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