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栽(40)
“是,起先我跟梁院长也不相信,但确实是亲眼看见了。”吴琮说:“那名3S级实验体的安全是第一位,要有血液就必须活捕,所以这些事情暂时先保密进行,不要惊动了军方的人,尤其是指挥中心……”
3S级实验体,在实验室需要关押到单独的房间,每天都会有进行实验催化,且因其再生基因的珍惜程度无法比拟,迄今为止,实验室只找到一名。
那就是逃走了的裴西稚。
裴西稚感觉有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来,霎时间浑身上下都透心凉了。
可悲催的事情远不止于此,受到惊吓的裴西稚下意识想跑,结果一个回身撞到了一名来送衣服的侍应生。
侍应生整个人往右侧休息室倒去,手里端着的衣服散了一地,裴西稚也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曲起的手肘不偏不倚撞到了左侧休息室的门。
“先生,您没事吧?”侍应生以为裴西稚喝多了,连忙过来扶他,其声音大得足以吸引房间里的人。
此时此刻裴西稚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他自己微微站起身,急忙说‘没事’,‘没关系’与‘不要自责’。
也不管安慰起不起效,裴西稚当即就想撑着墙面起来往酒水区跑,但下一秒,左右两侧的房门都打开了。
一道声线微凉,语气冷艳的女声从右侧传了过来:“怎么了这是?”
裴西稚抬眼望去,右边房间出来一名身材高挑,只穿着件V领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而身后跟着出来的,是脱下了西装外套的梁砚舟。
紧接着路漾承与吴琮也从左边房间出来,吴琮扫了一眼这场面,神色慈爱地叫那女人:“穗穗。”
裴西稚呆住了。
第31章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梁砚舟骗他了。
裴西稚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假装没有来过休息室,没有听见吴琮要秘密抓他,没有发现梁砚舟骗人,像一切都没有发生那样,坐在甜点区等到梁砚舟接他回去。
然后在回去的车里,坐到梁砚舟腿上,环抱住梁砚舟的脖颈,跟梁砚舟接一个漫长的吻,吻结束以后告诉梁砚舟,要快点喜欢他,多喜欢他,全世界最喜欢他。
梁砚舟有很大概率会觉得无聊而拒绝。
不过,即使被拒绝了,裴西稚也不害怕,他会煞有其事地告诉梁砚舟‘我最喜欢你了’,‘你也要最喜欢我’这样的话。
但现在不行了,梁砚舟跟一个女人在房间里,并且脱掉了外套,在裴西稚的记忆里,梁砚舟只有在要洗澡休息和做爱时会脱下衣服。
可休息室里没有淋浴间,裴西稚没有办法帮梁砚舟找一个在洗澡的借口。
胸腔忽而发出一阵闷疼,跟偷听时的浑身冰冷不同,裴西稚现在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脑袋如同宕机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在侍应生的帮助下完全站起身。
“不小心撞到了。”侍应生跟众人解释道。
裴西稚顿了顿,什么也没问,推开侍应生的手快步往外走。
“裴西稚。”梁砚舟叫他。
长廊的灯光仿佛在摇晃,昏昏沉沉的,身后传来窸窣的交谈声但听不清,裴西稚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步伐反而更快地离开了。
裴西稚跑到电梯口等电梯,发现电梯一直停留在一楼没有上来,他又跑到步梯,走着下楼,然后出了庄园。
期间还不小心撞到了一名站在停车场门口的泊车员。
泊车员看他穿着简单,不似精英人士,走起路来又摇晃不已,便提醒他说:“还是学生吧?乌曼城禁止未成年饮酒。”
裴西稚觉得泊车员说话很不好听,回过头十分不开心地说了一句:“我很快都要十九岁了。”
泊车员被裴西稚这气呼呼的语气逗笑了,双手合起,抱歉地挥了几下,说:“不好意思。”
裴西稚没有停下离去的脚步,但在心里原谅了泊车员。
在吃甜点时,裴西稚听冯祁说庄园是位于半山腰的,往上走有一座没有对外开放的私人果园,往下走是乌曼城的北郊区。
北郊区到铭檀别墅区开车需要一个小时,而从庄园开到北郊区还需要半个多小时。
如果靠双脚走过去要多久,裴西稚不知道。
大约走了十分钟,看着脚下被路灯照得发光的柏油路。
裴西稚产生了一点儿后悔的念头,他开始在心里埋怨梁砚舟没有开口拦住他。
如果梁砚舟愿意解释,并且保证以后不再骗人,也不再找别人,那么原谅一下也不是不行,毕竟裴西稚即使是在难过的时候,也是一个对梁砚舟很大方的人。
又过了几分钟,裴西稚拿出手机想看梁砚舟有没有发信息过来,但手机的电量已经耗尽,彻底关了机。
后悔与不安随着夜色加剧,自己就这样离开了,他们会不会继续做没有做完的事情?
为什么要跟别人做这件事情?
梁砚舟,你怎么能这样?
周遭一片宁静,裴西稚感觉有点儿冷,停在了原地,他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忍不住责备,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哭着哭着,裴西稚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完全不能原谅,于是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决定以后都不再跟梁砚舟说话。
但心中的烦闷与不适应感依旧存在,丝毫没有因他想出了解决办法而减轻。
裴西稚的眼泪止不住,也不知道埋头哭了多久,面前恍然响起了沙砾摩擦与车轮滚动的声音。
他吸了吸鼻子,探起脑袋看了一眼,被一道强烈的灯光闪了眼睛,他下意识偏过脸,闭紧了双眼。
裴西稚本想等到眼睛适应了再转过来,但身侧先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要哭多久?”
嗓音低低的,还有些沉,轻缓地挟着淡淡酒气随冷风飘过来。
是梁砚舟?
裴西稚懵了下,反应过来后当即正过脸,一只温热,带着薄茧的手掌覆到了眼皮上。
等了几秒钟,温暖的手掌收走,裴西稚睁大了眼睛,分神瞥一眼稍远处停着的车,车灯已经由远光改成了近光。
梁砚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到了裴西稚面前。
灯光不刺眼了,柔和的夜幕里光辉四溢,裴西稚愣怔了下,拖着蹲麻的腿站起来,抬手去抱梁砚舟,此前下定的决心瞬间被打破。
他踮起脚把人抱得很紧,语气委屈又可怜:“你为什么要骗我?”
梁砚舟伸出只手搂着裴西稚,安抚性地拍了两下,口吻看似责怪地反问:“骗你什么了?”
“你说不会去找那个叫穗穗的人。”裴西稚吸了口气,拉开一点儿距离,看着梁砚舟抽噎道:“你去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还把衣服脱了。”
裴西稚回想起来觉得天都要塌了,他哭得更伤心,说话断断续续的:“我不喜欢你跟别人一起。”
梁砚舟还没来得及说话,裴西稚又想起新的委屈,语速很快地抱怨:“你也没有来找我,我都走掉了,我很不开心了,你要快点来哄我啊。”
梁砚舟略带无奈地笑了笑,正欲开口又再次被裴西稚打断,他拽起梁砚舟的手臂,闻了一下袖口,没闻到什么不好的味道,就扯过来擦自己的眼泪,语气很是指使:“你不要跟别人做。”
“做什么?”梁砚舟闷笑了声,问他。
此刻的裴西稚完全经不起逗弄,他趴在梁砚舟怀里,闷声道:“我不喜欢你跟别人做。”语气像是商量又像是祈求:“梁砚舟,你不许跟别人做,你要快点对我好一点。”
说话间,远处的灯快速闪了两下。
梁砚舟侧眸看了一眼,空出只手轻轻捏了捏裴西稚的下巴,低下头用嘴唇蹭了几下裴西稚满是酸涩泪痕的脸颊,故作不懂地问道:“我跟别人做什么了?”
“你……”
裴西稚哭得抽气,思维缓慢地转了一下,还没有把完整的话说出来,又听见梁砚舟说:“先上车,再晚下山的人多了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