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80)
一片哀嚎叫骂之中,她们举着锄头农具笑着砍死了眼前的村民。
活到最后的姑娘们在火中手拉手吟唱着不知名的小曲,最终死在了这场荒诞不经的大火里。
而这不知真假的传言,便诞生在北屿骁南关。
他无法确认这是否与传闻中的村庄有关。
但至少,象征缚魂子的螳螂图纹与一根诡异的悬针绝非巧合。那日醒来之际,他也迟疑过自己究竟昏迷了几日。
但池州渡对他说。
“昨夜你......有些脏,我便放入浴桶之中洗了洗。”
既然说了“昨夜”,那便并非他主观臆断,的确只过了一夜。
而一夜之间,对方拖着个烂醉如泥的人想必也走不了太远。
况且在院中时,他见那三人皆有手艺,技艺精湛,不似自己做着玩,应当是在集市的摊贩。
他们应当尚在北屿境内。
齐晟目光再次漫不经心地掠过屋顶。
当年缚魂子名盛一时暂且不提,单说这符咒之术,池州渡按理说应当不会不知。
“无用之物。”
眼前人突然开口,齐晟一惊。
池州渡见他看过来,以为他是好奇,便开口解释:“外镇邪之法,内借运之道。”借运?
齐晟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眼下并非深究此事的时候,毕竟他如今也是个泥菩萨,只得默默记下怪异之处。
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
池州渡......什么时候也知晓察言观色了?
自先前他便觉得对方似乎变聪明了些,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错觉。
就像是某些沉寂的东西正缓缓醒来。
没等他细想,身体又感到一阵牵扯,不受控制地朝前趔趄了一下。
池州渡将缝好的小衣裳递到腰间,冥七娴熟地伸出钳子夹断。
他轻轻抖了抖衣裳,眼中闪过浅淡地满足。
池州渡正打算给齐晟穿上试试,却发现眼前的木偶僵立,似乎正在愣神,他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自己腰间的木牌。
那木牌上刻着两行小字。
——八劫已渡,九见朝露。
那是齐晟赠予“玄九”的。
“......”
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涌出一股无名之火。
池州渡攥紧了手中的衣裳,另一只手用力捂住齐晟的眼睛,嗓音有些紧绷。
“不许看。”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2024第一次更新~
第74章 隐患
那木牌常挂在玄九腰间。
对方表现冷淡,齐晟一直以为这木牌对他而言可有可无,许是一转眼便忘了扔在何处。
谁料这不经意间眼神一扫,就见它规整地挂在池州渡腰间。
他的习惯未变,依旧是挂在了右侧靠近剑……
不,那应当是蝎头鞭。
花云间那夜他见过,猩红的蝎目犹如活物般灵动,显得凶煞诡异,仿佛下一刻便会朝人袭来。
但与淡雅的青衣一起,却莫名相称。
所以……这样一来。
池州渡是特地将他赠的木牌从玄九身上取下,转而挂到了自己腰间?
齐晟心中有些微妙。
他站在原地不自觉晃了个神。
谁料突然眼前就是一黑。
头顶传来一声莫名紧绷的嗓音。
“不许看。”
“……”
齐晟愣了好一会,气笑了。
他轻轻拍了拍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
“……这似乎是我的东西。”
“我的。”池州渡拧眉看向他,嗓音含着一丝不悦,“赠人之物,不可讨回。”赠人之物。
“赠人之物……”
齐晟下意识喃喃,这何止是赠人之物,更是一厢情愿闹出的荒唐事。
凭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莽撞地追在玄九左右。
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后,又一句话都没留下,仓皇离去。
何其狼狈,何其无礼。
眼睛被遮挡住。
他自然没有看见池州渡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像是听懂了他这句呢喃一般。
眼前的手移开,齐晟眼前重回光明,他下意识朝池州渡望去,谁料脚下突然一个趔趄。
池州渡随手将他拂到一边,扔掉自己手中的小衣裳,起身走到另一边的书案,背对着他画符。?
齐晟一愣,用一种揣测的目光盯着对方的背影,一头雾水。
他突然怎么了?
心血来潮?悟得功法?
总不能是生气了。齐晟顿了顿。
总不能是......生气了?
按理说不应该啊。
他思索了一番,脑中灵光一闪。
“赠人之物,不可讨回。”
齐晟细品了一番,忽然面色微变,莫非……他是觉得自己想要回那木牌?
可自己不过是觉得惊讶看了一眼,压根没说话啊?
如今受制于人,齐晟想了想还是斟酌着开口。
“......我想你误会了,木牌已经赠予玄九,自然没有讨回一说。”
只是没想到你还留着。
他说的比较含蓄,意为,他一厢情愿做了诸多无礼之事,没想到池州渡并未在意,回到原身后也将这木牌贴身带着。
“咔哒。”
一声细小的裂声响起。
池州渡冷淡地扔了手中断成两半的毛笔,回身看向齐晟。
齐晟看见他眼底更为深刻的怒意,又是一愣。
“我......”
池州渡似乎想说些什么,不料突然身形一晃,他扶住桌角眉心微蹙,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紧接着一言不发地转身,“砰”的一声摔门离去。
齐晟懵在原地,手维持着一个微微抬起的姿势。他怎么了?忽然。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齐晟立即晃了晃脑袋,下意识想扶住身侧的桌沿,谁料却摸到温热柔软之物,他迷瞪地睁开眼,看见了素面的被褥。被褥?
不等他细想,眼皮便沉重起来。
混沌之间,意识被拉进一片黑暗的沼泽。
完全闭上眼睛之前,他似乎看见了一截青色衣摆拂过,上面有着刺目的鲜红。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是谁......齐晟迷蒙地皱起眉,却招架不住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沉浪潮,最终慢慢闭上了眼睛。
青色的衣摆搭在被褥上,池州渡跪在床沿,浑身因剧痛而微蜷。
一股微弱却异样的气息如同嗅到肉香的鬣狗,急匆匆地朝附近冲来。
池州渡眼中闪过杀意,而后一拂袖,腕骨的鲜血与煞气融为一体,在空中画出繁杂的咒文,在画到最后一笔时,咒文缓缓隐没,紧接着浑厚的内力凝聚成肉眼难以察觉的光点迅速朝四周散去。
散去的浅淡光芒化作一阵妖风,掠过枝头树梢,自熙攘的小镇到人迹罕至的山林。
在途径一处山岭深处之际,四周的景物诡异的扭曲一瞬。
它似乎撞破一层薄薄的纱幔,刹那间天地暗沉下来,周边绿荫褪去生机,一片枯枝荒芜。
异样的气息萦绕在四周,原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转悠着,在这刹那凝聚一团,尖啸着袭来。
在两者碰撞的刹那,风忽然四散开来。
藏匿其中的煞气冲天而起,如同突破封印的巨兽般将大阵摧毁。阵破,界毁。
那股气息狂躁地朝煞气涌来。
“轰隆——”
乌云聚拢在上空,传来阵阵嗡鸣的雷声。
在雷劫降下的瞬间,煞气化作幽蓝的火焰,随着雷劫一起朝那气息攻去。
“呜......”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悲鸣过后。烟消云散。*地牢之中。
“砰砰砰——哗啦——”
接二连三碎裂的动静令人心头一震。
符纸突然之间冒出诡异的蓝焰,所有的酒坛爆裂开来,碎片迸射一地。
婴孩的哭啼声戛然而止。
地牢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外头守着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惊惶地颤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