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逆袭[重生](375)
容佑棠喝茶润了润嗓子,指向自己的喉咙,苦笑表示:“听听我这破锣嗓子?唉,想吵也没力气。”
朱彪欲言又止,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问:“大人,卑职说句实话,您这脸色有点儿差啊,莫非没按时服药防疫?”
容佑棠忙答:“一日三碗,从未停歇,谁敢毁了宋大夫的名声?”
“那倒也是。”朱彪点点头,却仍担忧,诚挚地提醒:“以防万一,待会儿等宋大夫忙完,您记得请他把把脉,图个放心。”
容佑棠欣然接受:“多谢。对了,韩将军呢?”
“他啊,”朱彪忍不住一撇嘴,语调平平说:“还在善宿府衙呢,说是调查城里的疫情。”呸!分明是嫌弃此处喧闹脏污,生怕染病。
容佑棠神态如常,温和道:“辛苦将军了,委屈弟兄们任劳任怨,否则我和宋大夫一准儿被拉扯撕成碎片。”
“应该的,勠力同心共渡难关嘛。”朱彪不好意思地憨笑,肤色黝黑牙齿雪白,很是淳厚。
容佑棠刚想开口,窗外风里却突然飘来响亮锣声,极为突兀,他吓一跳,疾步行至窗口探看,疑惑问:“谁在敲锣?”
“不知道啊,闹瘟疫到处死人,谁家有心思办喜事儿呢?够勇敢的。”朱彪啧啧称奇,探头朝官道方向张望,很是诧异。
“听着不像是喜乐。”容佑棠说,他茫然不解,凝神眺望:
只见驿站旁边的官道上,一整齐肃然的队伍正浩浩荡荡而来:打头的官府衙役鸣锣开道、高举书写“巡抚”“回避”、“肃静”等字眼的牌子,并有大批带刀捕快充任护卫;
中间是高大宽敞的朱漆马车,被威猛壮汉围得严严实实;
后方则是七八顶官轿,并一串囚车,车里是镣铐加身的犯人。
“好大的阵仗!”
“哎,原来是巡抚,怪不得。”容佑棠恍然大悟,赶紧戴上官帽、整理仪表,想当然地说:“巡抚视察疫情来了,朱将军,咱们下去瞧瞧。”
“行吧。”朱彪打了个哈欠,兴趣缺缺,抱着手臂,边走边说:“愿意冒着染病的可能出巡,还算尽职爱民,值得相迎。”
“当地巡抚姓钱,大名钱怀河。”容佑棠顺势告知。
朱彪随口道:“哦,钱大人。”
少顷
两人刚快步行至驿站门口,抬眼便是黑压压大片人头,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巡抚钱怀河。未染病的灾民们好奇出动,挤得水泄不通,争相目睹巡抚风采,交口议论。
容佑棠微笑靠近,拱手客气道:“在下容佑棠,您想必就是巡抚钱大人吧?幸会。”
钱怀河眼睛一亮,竟格外谦和,他快步相迎,亦拱手:“幸会幸会!抱歉,钱某人来迟,真是辛苦钦差和将士们了。”
容佑棠暗暗惊奇,客气道:“为朝廷办事乃职所应当,钱大人公务繁忙,能抽空冒险来巡已是极难得。请进,疫情公文都在楼上。”
“商谈救灾之前,本官有一件要紧事儿宣告。”钱怀河义正辞严,余光悄悄瞥向马车。
容佑棠一怔,忙请教:“不知是何事?可与救灾相关?”
“疫病突发后,百姓们惶恐,举家外出避难,期间有人财迷心窍,趁机兴风作恶,夜半劫杀灾民,残害无辜二十七人!”钱怀河慷慨激昂,抬手遥指马车后的囚犯,大义凛然道:“幸而天网恢恢,经官府和容大人借出的精兵连夜搜捕,现已悉数擒获凶犯!人证物证俱全,死者家属也指认了,确凿无误。”
唉哟?
围观灾民顿时沸腾了,群情亢奋,一窝蜂拥去鄙夷谩骂囚犯。
“肃静!”
“不得推搡!”
……
捕快们急忙呼喊疏散,竭力维持安稳。
“诸位请看,囚车角落里堆着的衣衫、靴子,是他们作案时穿的,冒充蛮人杀害无辜,还造谣生非、诅咒太子,罪大恶极!众所周知,太子殿下用兵如神,西北一战大获全胜,蛮人惨败称臣,目前,得胜之师已经凯旋了,谁敢再传谣言,本官严惩不贷!”钱怀河声如洪钟,威风凛凛地大吼。
西北大捷?
太子回京了?
容佑棠欣喜又疑惑,下意识走向钱怀河,迫不及待想打听详情,但拥挤中不慎踩了一名捕快,正欲解释时,对方转身露脸,赫然是谢霆!
“你——”
容佑棠瞠目结舌,暗忖:难道世间有模样如此相似之人?
谢霆忍笑,耳语说:“容大人,别来无恙。”语毕,他不露痕迹地朝马车一瞥。
殿下在车里?
容佑棠顿感荒谬,震惊之余,他匆匆打量马车周围的“捕快”:相熟的亲卫们绷紧脸皮,眼里纷纷涌出笑意。
两刻钟后
钱怀河率领地方官巡视灾民,并商讨疫情,马车进入驿站后院,重兵守卫。
“放心,公子都安排妥当了。”
容佑棠拎着食盒返回卧房,轻声道:“疫病尚未消除,实在是危险!”
谢霆笑着没接腔,于门前止步,说:“大人,请。”
容佑棠颔首,深吸了口气,屈指敲门,还没开口,房中已先传出久违的低沉嗓音: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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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宫变
“吱嘎”一声, 容佑棠推开房门,朝谢霆微笑了笑,迈进门槛反手掩门,定睛一看:
只见庆王端坐书桌后,正单手翻看公文,他身穿墨蓝宽袍大袖, 镶银滚边, 不怒而威俊朗非凡。
赵泽雍闻讯抬头,合上文书,四目对视半晌,他低声说:“过来。”
容佑棠目不转睛, 他刚应酬完巡抚,身穿三品绯红官袍,领口处里衣胜雪, 文雅俊美,风度翩翩。
对方并未及时回应, 赵泽雍毫不生气,又问:“食盒里装着什么?”
“哦!”
过于震惊的容佑棠如梦初醒, 难掩激动欢欣,郑重其事道:“恭喜殿下!祝贺您再一次击败蛮兵,平安凯旋!”
“免礼。”赵泽雍起身搀扶,眼里笑意涌动,深邃专注。
“这、这……”容佑棠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快步行至桌前, 揭开食盒,首先捧出一碗药,急切催促:“来,先喝药再用饭,疫病尚未消除,殿下忽然驾到,太危险了,宋慎非常担忧,我们怕极了你染病!歇会儿就走吧,回京城去,此处不宜久留。”
赵泽雍端着药,叹道:“本王才刚到。”
“太子安危关系大局,不允许分毫差池。自广平王被害后,瑞王殿下他们日夜提心吊胆,焦急盼望你回京主持朝局,唉,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我离得远,很多话不便去信询问,只能干着急。”容佑棠话匣子一打开,滔滔不绝而不自知。
“辛苦你了。”赵泽雍放下药碗,又被塞了清水漱口,甚至有蜜饯甜嘴,他不嗜甜,但心暖而软,歉意告知:“形势紧迫,我确实不能久留,只是稍作歇息,申时中和钱怀河一同离开,那些装神弄鬼的凶犯是碰巧抓的,顺道辟谣,有助你们救灾。”
“原来犯人是殿下抓的?”容佑棠着实意外。
赵泽雍全程垂放左手,简单解释:“他们自投罗网。”
“总之,心狠手辣残杀无辜之徒,死不足惜。”容佑棠深恶痛绝,陆续从食盒里拿出一盆米饭、两副碗筷、三小蝶菜,招呼道:“出门在外,赶路只能随便吃点儿。”当他合上食盒时,忽然定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怎么了?”赵泽雍敏锐扭头,他自行寻了盥洗架,单手洗脸擦手。
糟糕!
——我太高兴了,竟没顾忌陛下已驾崩,只字未提,真是失礼啊。
容佑棠十分懊悔,皱眉自责片刻,斟酌措辞时抬首凝望,忽然发觉不妥,疾步靠近问:“你的左手怎么了?”
容佑棠弯腰凑近,闻到淡淡金疮药味儿,霎时紧张,忙问:“负伤了?严重吗?”
赵泽雍顺势松开帕子,任由对方帮忙擦手,安慰道:“只是皮肉伤而已,快痊愈了。”
容佑棠没说话,认真细致为其擦洗,许久,轻声说:“抱歉。”
“嗯?”赵泽雍诧异挑眉,轻轻抚摸对方脸颊,再度说:“瘦成这样,真是辛苦你了。”
容佑棠把帕子晾回原处,却内疚道:“抱歉,我们并非故意隐瞒,当时只是担心你在西北独自哀伤、影响征战。”
一阵静默后
赵泽雍肃穆说:“壬寅月,壬午日,丑时三刻。”
“没错。殿下请节哀。”
“父皇……走得如何?”赵泽雍艰难询问。
容佑棠毫不犹豫答:“可称作安详,未遭受痛苦折磨,他留有遗诏,您得尽快回京,以防有人不择手段,五殿下他们快撑不住了。”
赵泽雍点点头,眼神有些发直,突然单臂拥抱对方,用力搂紧,痛苦说:“出征之前我已有所预料,但总盼着、总盼着父皇能撑住……让我送最后一程,多磕几个头。我不孝,心里明明清楚,可还是走了。”
容佑棠双手回抱,耳语宽慰道:“切勿自责!当初完全是迫不得已,我们都明白,陛下也很理解,他清醒时对太子赞赏有加,还后悔册封晚了,以致被动。别难过,孝顺在心,待举行国丧时您再叩首跪别,陛下一定会谅解的。”
两人静静相拥,足足一刻钟,
赵泽雍勉强平复哀伤,抬袖按了按眼睛,推着对方落座,嘱咐道:“先用膳,知道你忙。宋慎呢?”
“他住西廊,这会子应该也在吃饭,约好稍后给你诊脉。”对方忍下悲恸,容佑棠便顺势揭过,转而谈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