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逆袭[重生](273)
包锋猛地抬头,两眼迸射浓浓恨意,肌肉暴凸,拉扯得铁链哗啦尖锐刺耳巨响。
容佑棠眉毛也没动一下,继续说:“我不清楚你和周夫人的关系,但你长期隐瞒平南侯,甘愿受其驱使作恶,屡次谋害我母子,姑且算你们是朋友吧。”
“不算!”包锋紧张否认,怨恨指责:“二姑娘何等尊贵?我只是个下人,岂敢高攀?你真恶毒,假如二姑娘已逝世,死者为大,竟然还败坏她的名誉!”
我怎么败坏她名誉了?
“没有‘假如’,周夫人确实已死。”容佑棠纳闷皱眉,灵光一闪,意味深长道:“包锋,我并无他意,你若胸怀坦荡,何需介意‘朋友’一说?”
“当然坦荡,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
包锋愈来愈激动,红着眼睛骂:“你果然是周仁霖的种,父子俩一个德行!周仁霖生性风流虚伪,花言巧语哄骗得二姑娘死心塌地,你爹是个靠女人发迹的窝囊废,自私自利,无情无义,左一个红颜右一个花魁,害惨了二姑娘一辈子!”
庆王勃然变色。
“殿下息怒,咱不生气,冷静些。”容佑棠耳语劝慰,两人座椅并排,但庆王略靠前,亲王常服宽大华贵,容佑棠的手顺着其袖筒往里探,握住对方的手,十指相扣,悄悄安抚。赵泽雍面无表情,一把将对方的手按在太师椅软垫上,怒火稍微平息,忍着没开口。
包锋酣畅淋漓地骂完后,屏息等候惩罚,孰料,容佑棠却笑了。
“没错,你骂得很对。”容佑棠颇为赞赏,有感而发:“怪道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尚未投胎前若能预知后事,定要托梦告诫我娘千万别信任伪君子、千万别入京寻找负心薄幸之人。可一切已经发生了,徒留活着的人缅怀伤悲。”
“你什么意思?”包锋愣了,不解其意。
“没什么意思,感慨两句而已。”容佑棠神色悲悯,平静道“我娘为情所困,年少时一步踏错再不能回头,最终被伪君子放任妻子派杀手暗害,幸而老天有眼,我侥幸逃生,否则悄无声息地枉死,谁给我们报仇呢?”
“容姨娘她……”包锋蹙眉停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旋即无比坚定,虔诚执拗地表示:“虽然你娘老实本份,但周仁霖屡次为了她让二姑娘伤心难受,委实不应该,即使二姑娘不开口,我也会帮她除掉眼中钉。”
“你派郝三刀谋害家母,今年又派他偷袭暗杀我,幸而天网恢恢,郝三刀已认罪伏法,杨若芳也得了该有的下场,再添一个你,杀母仇人就齐了。”容佑棠认真盘算,不露痕迹地设套。
果然,包锋被触动了,他急躁道:“二姑娘本无意行刺皇子,你们不是正人君子吗?怎能冤枉无辜?况且,就算她真要杀你,嫡母惩戒忤逆不孝的庶子,天经地义,何罪之有?”
赵泽雍冷冷道:“什么嫡母庶子?容大人乃江南凌州容家之后,由本王亲自证实,谁敢有异议?”
“你敢?可你是罪大恶极之徒,不日案发后,死罪难逃。”容佑棠严肃提醒,他屏息凝神,同情地说:
“皇后自顾不暇,平南侯自身难保,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顾得上周夫人呢?倘若能洗清行刺皇子的嫌疑,顶多草草下葬了事。”
“周仁霖呢?他没有为二姑娘奔走鸣冤吗?”包锋瞪大眼睛问。
赵泽雍反问:“难道你认为他会给涉嫌行刺皇子的妻子鸣冤?”
“事发时我全程目睹,周大人当机立断,坚称其夫人无法承受丧子之痛,不幸疯癫,神智错乱行为失常,故持械当街伤人,皇后和平南侯也赞同此说法——”容佑棠话音未落,被包锋大吼打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明宏公子身亡后,二姑娘虽然痛苦,但并未疯癫,周仁霖胡说八道!”
容佑棠点头:“你又说对了,周夫人确实没疯。”
“那为什么?他们居然异口同声地胡说?”包锋思绪一片空茫,丧失思考能力。
赵泽雍挑眉:“你当真不明白?”
跪坐的包锋哆嗦软倒,庆王亲卫们的钳制变成了搀扶。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容佑棠顿了顿,补充道:“况且,他们成亲后三日一吵、五日一闹,情分比纸还薄,危急关头可想而知。”
庆王闻言,扭头看了一眼。
“伪君子,道貌岸然,冷血绝情的畜生。”包锋剧烈颤抖,喃喃自语:“我知道,我就知道。自相识伊始,他就在利用二姑娘,顶着江南探花才子的名头,处心积虑,千方百计,殷勤讨好平南侯,那时我就明白了,大人也清楚,可二姑娘天真单纯,就是看不透,而且不听劝,执意下嫁,落得如此下场。老天无眼啊!”
容佑棠趁机透露:“据悉,如今周府没有主母,由苏氏掌管后院。”
“什么?那娼妇管家务?”包锋复又变得激动,急忙打听:“那,周姑娘呢?”
容佑棠如实相告:“据说被周大人禁足了,原因不明。”
包锋登时颓丧垂首。
碍于周仁霖乃容佑棠生父,赵泽雍知情后尽量顾及,客观地说:“包锋,周大人的品性,本王不予评价,你应当非常清楚,皇后和平南侯犯下的案子,已渐渐捂不住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你招不招无所谓,不会影响定罪。”
“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盼头?求您开恩,五马分尸斩首凌迟悉听尊便,都是我该的。”包锋双目紧闭。
“但周夫人死不瞑目。”容佑棠点到为止,并未戳破。
包锋倏然睁开眼睛:“二姑娘临终前可有遗言?”
“她说她恨畜生。”容佑棠坦言。
“周仁霖!他该死,他也该死,这些年犯下的案,部分他也是帮凶!”包锋暴怒,忍无可忍地指控。
“可我们没有证据,他至今深藏不露。”容佑棠叹息。
这小子,今晚是怎么回事?赵泽雍疑惑皱眉,余光打量容佑棠,按捺不语。
暗牢内鸦雀无声,沉默良久。
包锋忽然冷笑,问:“容大人,你想大义灭亲?”
容佑棠眼神坚毅,唇紧抿。
“哈,哈哈,哈哈哈~”包锋蓦然大笑,极度畅快解恨,幸灾乐祸,从牙缝里吐出字:“报应,报应呐!周仁霖肯定没料到自己有可能会被儿子扳倒吧?”
容佑棠沉默的同时,铁了心,目不转睛端坐。
包锋疯狂欢笑,半晌,杀手头子的锐利眼神直射容佑棠:“你猜到了。对吗?”
“虽然不想承认,可不得不承认:知子莫若父,反之亦然。”容佑棠语气沉重,脸色苍白,说:“我直觉猜测,他并非单纯效忠二殿下一派。”
赵泽雍凝神沉吟,飞快思索。
“你很聪明,也很果断,是个做大事的。”包锋卸下所有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冰冷狠戾,表情复杂道:“假如你托生在二姑娘肚子里,结局兴许会改变。”
“不存在假如,我是我娘的儿子!”
“你恨周仁霖,是吗?”
容佑棠欲言又止,指尖冰凉,被庆王温暖厚实的大掌紧握,漂浮在半空的心落地,踏实而熨贴。。
赵泽雍接过话头,强硬呵斥:“包锋,本王说过,容大人乃江南凌州容家之后!”
包锋吁了口气,满意颔首。
“这么些年,我懂了,二殿下扶不起来的,皇后厌恶亲妹妹,平南侯一贯偏袒长女,二姑娘孤苦伶仃,连我也看不过眼,纵使探得敌方绝密,也懒得上报。”包锋牙齿咯咯作响,嫉愤说:“周仁霖算什么东西?以为气死二姑娘就能高枕无忧了?做梦!他休想全身而退。”包锋眼神暴戾,一字一句地告知:
“告诉你们吧,周仁霖早已为自己找好退路,三年前,他瞒着二殿下,转而效忠大殿下,里应外合当了内奸!”
审问持续至子夜,包锋扼腕痛惜,且了无生趣,不管不顾,把曾经为平南侯和皇后做过的阴暗往事倒了个干干净净。
容佑棠心情沉重,沉默寡言,和庆王一道离开,回到厢房。
厢房角落几盏戳灯散发柔和亮光,门窗紧闭,深秋半夜寒冷袭人。
“你何时察觉异状的?”赵泽雍问。
容佑棠苦笑:“从他不焦急您擒获白琼英和镇千保开始。”
“心里难受?”
一朝被蛇咬,容佑棠因遭受过牢狱之灾,被地下暗牢激得头晕脑胀,喝了杯茶,正欲单手洗漱擦脸,湿帕子却被赵泽雍接过帮助擦拭,许久,他才轻声承认:
“难受。”
“兹事体大,尚需暗中查证,别急,你有时间考虑。”赵泽雍低声宽慰,他右手拿着帕子,左手握住对方后颈,细致为其擦脸、擦脖子、洗手,水声清脆哗啦。
“不。”
容佑棠尾音颤抖,深吸了口气,清晰明确道:“殿下,你不必顾及我的感受,请彻查,我、我也会设法查证。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路都是他选的,自私自利者,往往自作自受。”
赵泽雍并未表态,撂下湿帕子,把人带到床榻前按坐下,沉稳道:“稍安勿躁,你安心歇一觉,待彻底冷静再商谈。”
须臾,容佑棠穿着单衣躺进被窝,赵泽雍坐在榻沿。
此乃容佑棠惯常住的厢房。
“睡吧。”赵泽雍抚摸对方脸颊,并俯身吻了吻,四目相对,专注凝视半晌,他读懂了对方的眼神,问:“本王可以留下吗?”
容佑棠没说话,情绪异常低落,眼眸蓄了水,默默抓住庆王覆在自己脸上的手。
赵泽雍点点头,迅速除去袍靴,掀开被窝躺进去,单手搂紧对方,低声说:“别乱动,仔细磕碰伤口。”
“嗯。”
“倘若哪天大难来临,你先飞,我断后。”赵泽雍严肃叮嘱。
容佑棠一怔,认真反驳:“还是一起吧,人多热闹些,一个人飞怪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