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沉沦资讯(239)
“我的信有用他早回来了,我的信有用你也早该去找他了!我明明把徐永修的书信给了你。”
韩临顿了一顿,弯腰把狗放到地上,看向屏风:“原来是你。还要多谢你。”
眠晓晓非常烦恼,她手里那个秘密捏得太久了,接到挽明月要去雪山送死的消息更是坐卧不安。
当年上官阙请徐永修到锦城为韩临看病,徐永修太有名气,她当年想留个徐先生的一纸半稿,权作纪念,是以那封为茶水所污的废信才能歪打正着地留下来。她手里捏着这个秘密,跟烫手山芋似的。
她承认,当年她见韩临在上官阙手里活得不人不鬼,是有过假慈悲的想法。只是散花楼多年靠中立嘴严安身立命,她到底也是个有头脸的人,怎么做得出泄密这件事!何况她没那么好心去顾韩临死活,便没必要冒犯上官阙。
那回她本以为是跟前几次一样的小打小闹,结果挽明月驱车前往雪山,韩临在白家待到开春,转眼要陪上官阙前往洛阳参加舒红袖女儿的百天宴。她知道闹大了,他妈的,这时候她手上足以离间韩临跟他师兄的秘密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消息送出确实有效果,当天便听说韩临离开洛阳,不过并未北上燕北雪山,而是南下回了临溪。
眠晓晓尖酸道:“你们师兄弟又混到了一块,谢我什么?谢我锤炼你们感情吗?”
狗还想让抱,咬着韩临靴腿叫,韩临只得又抱它起来,回眠晓晓的话:“谢你叫我得知真相,不再糊里糊涂给上官阙骗。”
眠晓晓气极,另找韩临的麻烦:“把狗放下!这狗我就算扔到外头,我也不会给你养。”
韩临失笑道:“好,我放下,你别扔它出去。”
眠晓晓道:“我偏扔!”
韩临:“那我就守在你们散花楼外面捡回去。”
眠晓晓:“不许你捡!”
韩临笑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呀。”
隔空喊话不爽利,眠晓晓走出屏风,面对面高声道:“你问我?你得想想你现在身边是谁。这样小的一只狗,多少也是条命。”
屏风中走出的却非从前圆白如蚕的胖姑娘,而是位窈窕洁白的佳人。
这正是眠晓晓真正的相貌。
韩临倒不大吃惊,讲着好好好,我不养了,你们好好养着,或者寻个好人家养,说完叹了一声,低下身又去专注逗狗。
眠晓晓见他并不为自己的易容吃惊,走近叉着腰道:“怎么,他告诉你我吃珠圆蛊了?他怎么这个都跟你说。”
韩临摸着狗说:“挽明月告诉我之前我就猜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他告诉我原因,我觉得有些道理。”又问:“不过你怎么又改回来了?”
眠晓晓踢开爬到自己裙边的小狗,答说:“见了你,觉得相貌对有些男人实在有用。无论干出多伤天害理的事,即便毁了脸,也总有狗惦念旧情,记吃不记打摇着尾巴滚回去。”
韩临低头给小狗揉踢痛了的肚子,俯身抱起小狗,转身要走。
眠晓晓跟着他:“怎么,生气了?”
韩临表情没什么变化,去开门。
眠晓晓按住门又道:“我骂你都没挽明月骂你骂得重!”
她知道韩临不喜欢被叫狗,但是见挽明月背地里、明面上训骂韩临见多了,便以为韩临脾气好到被熟人骂都会笑着脸讨饶,如今才发现好像不是。
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韩临,门很快被拉开,门前站着的是来办事的管事和白映寒。
眠晓晓只得放韩临走了,心烦意乱中,都没怎么听管事说这笔生意,粗略一看,签了字叩过章,打发他们走。
白映寒却提出想再和眠楼主聊些生意上的事,管事看向楼主,见眠晓晓点头,告辞关门。
眠晓晓问有什么事,白映寒为她倒了杯茶,递过去道:“眠姐姐,听说你最近身体抱恙,少发火为妙。”
眠晓晓已知生意是托词,并不接茶:“方才你都听见了?白映寒,你又知道什么?当真要我揭了你这哥哥的老底,告诉你他是如何杀朋弑友,负情忘义,不知好歹?”
白映寒搁杯,干脆把话说开:“不劳眠姐姐费口舌,论及我哥造的那些血债,讨生计嘛,我这个商贾都做过不少违背良心的事,遑论江湖中人。散花楼贩卖他人私事,这个道理,眠楼主恐怕再清楚不过吧。”
眠晓晓冷笑:“好啊,怪不得坚持要认妹子,原来是找个伶牙俐齿的来压人呀。”
“眠姐姐,话不可以这样说,我哥从前不反驳,只是他不太计较这些,但我这个做妹妹的既然听见了方才那席话,总要来说两句不是?再说了,哪儿有骂人不许人还嘴的,我哥嘴笨,我这个做妹妹的代他讨回来便是了。”白映寒也笑:“至于我哥与明月楼主那段感情,了结的是不体面。可感情嘛,说得清了还算感情?去年在我那儿短短十几天,我哥是骂也受了,打也挨了,脸上的巴掌印大半个月都没消,我身为妹妹都还没说话,旁人大动肝火做什么呢?”
“哎呦,可别攀亲带故唤我姐姐,我母亲是姓白,可谁不知道你身上没沾白家的血?”眠晓晓将那杯茶泼到地上:“同韩临同不同血脉,恐怕也是桩疑案呢。不知真假的妹妹才是‘旁人’吧?”
大门推开,有人流星大步走近,将白映寒扯至身后,要佣人带小姐下楼回客栈休息。原是韩临回到车里,念起白映寒脸色不对,忙带着佣人回来,谁承想真撞上二人吵架。
白映寒轻轻推开韩临,向眠晓晓道:“我唤你姐姐,只因你比我年长,这是教养礼貌。至于真与假,那是我哥的事情,认不认我,也是我哥的事情。我哥认了我,我便是他的妹妹,轮不到眠姐姐来操这份心。”
讲完这话,韩临在白映寒耳侧说过几句,白映寒点点头,便同佣人下楼回去。
门外尽是未拦住韩临的侍从,眠晓晓让人都滚,关上门对韩临道:“韩临,瞧你认的野妹子,单这伶牙俐齿这一项,我看和你都非一母同胞。”
韩临走近过来,掐住眠晓晓下颚,面色如冰:“眠晓晓,她同你无冤无仇,你讲话放尊重一些。”
眠晓晓几乎给他提起来,足尖触地,疼得掉下泪来,见他眼色狠厉,心中也怕,道:“对不起。”
韩临松开她,转过身要走。
“等等。”
眠晓晓实在吃痛,找出镜来,照见脸颊边浓青的指印,收镜去瞪韩临,却见他步履不停,忙又说:“我可以把楼下那只狗给你养。”
韩临果真顿足。
“只要你去雪山。”眠晓晓又说:“让佟铃铃捎话骂你是我不对,因为信这事我对不住挽明月,我着急。你去一趟雪山好不好?”
韩临都没转身,道:“我不能去,我已经认了妹妹,挽明月容不下我妹妹。”
眠晓晓道:“别的我不管,哪怕你们后来又分手了,反正你去了,我欠他的就还清了,你们再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一条狗不够,可以提其它条件,只要散花楼能办成,我都许给你。”
“好,我问你一个问题。”韩临忽然问:“挽明月曾经对你嘲笑过我的身体,是真是假?”
那还是西南小城疫乱时的事,眠晓晓不知道那话怎么给他听去,怕他不肯去雪山,并不敢答。
韩临见她不敢答,便道:“好,我知道了。”
眠晓晓忙反问:“你知道了什么?”
韩临说:“算了,都过去了。”
眠晓晓见韩临又要走,跑过去堵住门,忽然哭了出来。
韩临停步,说:“你别这样。”
眠晓晓断断续续地哽咽道:“要是一开始,我就把徐永修的信给你,会不会不一样。”
韩临仰起脸看了看屋顶,没有说话。
眠晓晓见他犹豫,抓着他不放,哭道:“这一年我都在后悔,我都在想,我……我……不该瞒着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