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子科举逆袭为内阁首辅(90)
他的目光在堂下的六岁孩童身上顿了顿,才移开。
“尔等可有证据?据《宣朝律例》,诬告罪轻者罚款五两、杖刑二十,稍重者罚款五两、杖刑二十、入狱囚禁十五日,重者定罪死刑。”
诬告致他人死亡的才会被判定为诬告中的重罪。李知府故意没详细说清楚。他看向原告的几位学子,抛出话来不过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听罢,他们几人面面相蹙,有眉头紧锁的,亦有惧怕的,却并无心虚作态。
见此,李知府又看了看秦朝宁兄弟俩人,发现他们愁着脸,气鼓鼓的,亦无半点心虚。
他抬手再次一拍惊堂木,语气严厉道,“还不快快呈上证供!休要耽误时辰。”
由于他的语气冷冰冰,把堂下的老百姓们都吓得一哆嗦,心想今日的知府大人怎地这般可怕。
他们瞬间噤若寒蝉,无人胆敢窃窃私语。
几位学子亦是心生惧怕,小心翼翼回话道,“此……此处……有……有秦朝宁他们摊子的豆芽菜,我等已找郎中确认……其中混入了微量乌头与少量巴豆粉。”
他们把怀中用棉布包好的一小包豆芽菜呈上给衙役。
“你们胡说!——”,秦朝阳气得脱口而出道,“这豆芽菜不过两文钱一斤,我等哪里舍得给你们买什么劳什子的乌头与巴豆粉加进去!”
李知府、衙役们和众多百姓们:“……”
还,挺有道理。
“我们卖豆芽菜多日均未见过有人中毒,我们自己家中亦日日拿豆芽菜做素菜,尔等纯纯诬陷构害!”
“堂下肃静——!”
在衙役带那些豆芽菜去检验之际,秦朝宁上前禀告道,“知府大人,我等小推车上正有今日准备贩卖的豆芽菜,还望一并检验,还我等清白。”
“朝宁在此提出三个异议,还望众位解惑。”他遂又朝着几位学子说道。
“一,不知尔等可有朝宁前去哪个药房铺子购买过乌头与巴豆的记录?且不说巴豆粉,就单单乌头此般毒物,一般药房轻易不能售卖,定有店小二对于前来采买者的印象。”
“二,尔等口口声声均说是朝宁企图贻害各位,误尔等府试。朝宁连尔等姓什名谁住何处皆不知,甚至朝宁眼下仍需卖些豆芽菜帮补生计,无冤无仇下,何来这般大能耐去毒害尔等呢?难不成朝宁还要为不认识的学子花费银子,去祸害对方?”
“三,朝宁怕尔等病急乱投医,才找到的朝宁当这替罪羊,还望诸位仔细回忆这豆芽菜来历。朝宁敢问诸位吃过这豆芽菜几个时辰内发病的,此豆芽菜保鲜不过两三日,朝宁与兄长卖豆芽菜已有十余天,若是其中有毒,怕是临聿府城内早已多不少尸首。”
他的这三个疑问,顿时把几人问住了。
大堂案后方坐着的李知府听到这里,心里已有了几分判断。
他朝几位学子斥责道,“还不速速回想?!——尔等是想吃诬告罪中的二等罪吗?”
“罚款五两、杖刑二十、入狱囚禁十五日,尔等哪里还能参加三日后的府试?”
闻言,几人“噗通”一声跪下,面露惊惧。他们拼命回想个中细节,慢慢就把华风书院的两名学子给透露了出来。
“大人明察!这些豆芽菜虽并非我等主动去采买,是那华风书院的学子哄我等凑的菜钱,托人买回来的。”
“若不是那厮在我等耳边多次念叨这豆芽菜如何美味,我等亦不会吃到毒豆芽。”
……
秦朝宁与秦朝阳站在一旁,听着他们把事情的起末抖了个干净。
而“华风书院”这几个字让秦朝宁眉间轻蹙。
怎么又是华风书院。这会的他还不觉得自己与对方有何仇怨。
眼下,李知府让衙役去传令华风书院的三名学子。
前来围观的百姓见此,散去了不少。确认了豆芽菜没毒,他们已经放心不少,还留在府衙看戏的就剩下少数人。
原告的几位学子已经不再跪在地上,而是在这几刻钟内反反复复想了许多事情。
待华风书院的卢忠贤、周达、魏宪被衙役带到堂上来,他们几人均对其怒目而视。
“周达、魏宪,竖子好狠毒的心肠!”他们朝华风书院的三人骂道。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自己在心中圆上了逻辑,觉得毒豆芽事件就是华风书院的这两人的一石二鸟之计。若是计成,就是除掉府试大热门秦朝宁,以及影响他们府试;若是计不成,就是害他们几人府试不成,减少场上对手。
周达与魏宪眼下神色晦明不定,未发一言。卢忠贤脸上表情则是如常,自行朝知府大人行礼,并把视线悄悄打量了一下秦朝宁。
秦朝宁抬眸与其对视,未在其眼中看到恶意。
这让他心中产生了疑问,是城府极深,亦或是确实是无辜的。
而秦朝阳看见这几人就火冒三丈,拳头紧握。他直觉认定了就是这几人今日祸害他们兄弟俩,企图想害他幺弟!而且,今日,家中的几箩筐豆芽菜怕是卖不出去了!!
卢忠贤收回视线,脊背站得笔直,颇有风骨之姿。
李知府打量了他一眼,心想,今日倒是让他提前看到了秦朝宁与卢忠贤两位学子。
他用力一拍惊堂木,震慑底下众人,朝华风书院的三人复述原告几位学子的证词,问他们道,“尔等还不如实招来!”
“若不坦白从宽,休怪本官用刑!”
底下众人听罢,卢忠贤上前禀告道,“学子卢忠贤,禀告知府大人,我对此事半点不知情。”
他一副痛心模样,似有万般冤屈,自己表明心迹,“若是诸位学子认为卢某会因嫉妒诸位才学而下毒,卢某愿不在此次府试下场,错过此场府试自证清白。”
事已至此,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两位同窗未能把握时机,趁乱在南街就弄伤秦朝宁,或者断其手臂,或是毁其面目,又硬生生没扫尾干净买药一事。
他们已是无法在此次翻盘矣。
前有横空出世的陆杰修,后有县试仲永秦朝宁,此番府试他强行应试,也怕是居于其后,倒不如明年再战,避其锋芒,日后再徐徐图之。
卢忠贤的语气诚挚,使得在场的几位原告立马就信了。
他都愿意不下场参加府试,又怎么会因为府试一事害我等呢?更何况,卢忠贤此次在临聿府城已有才子之名,又何须嫉恨他们下毒手?
很自然地,他们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周达与魏宪。
周达与魏宪二人登时朝李知府跪下,“学生知罪!——还望知府大人开恩!”
他们二人觉得自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眼下半点不攀咬卢忠贤。
此事皆因卢忠贤教予他们方法时,已经再三提点其中关窍,以及告知后果。
李知府见状,便当场写下判词,把整个事件定了罪。
由于未闹出人命,周达与魏宪二人剥夺举试资格,各杖五十,各罚五十两。
这百两银子,其中八十两归几位学子均分,其余二十归秦朝宁兄弟俩。
结案陈词后,李知府对秦朝宁与卢忠贤说道,“府试,均好好考。”
秦朝宁应道:“是!”
卢忠贤则苦笑地摇了摇头,“君子所言,岂能食言之。学生明年再下场便是了。”
闻言,秦朝宁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秦朝阳则是汗毛俱竖,条件反射就拉过自家幺弟,离他远点。
待出了府衙,卢忠贤还在等在大门前,准备接晚些受刑过后的两位同窗,为他们收拾烂摊子。
见秦朝宁兄弟俩找回自己的手推车正从府衙小门推了出来,他便上前对他们兄弟俩致歉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这些豆芽菜若是不嫌弃,不若就卖予卢某,也算是卢某对于两位的小小愧疚之意。”
闻言,秦朝宁:“?”
秦朝阳就立即一脸狐疑地盯着他看,“好呀,二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