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子科举逆袭为内阁首辅(249)
历帝接连喊了几次, 外面都无人响应,他顿时后背发冷。
没一会儿, 他明黄色的内衫上已经沾上了大半吐出来的颜色发黑,散发着腥臭味的血液。
历帝一手捂着胸口,眼神狠厉地看着面前露出仇恨神色的昭仪俞莺,冷声审问道,“你为何要刺杀朕?这可是极刑之罪,是谁派你来的?你们还有哪些同党?”
闻言,俞莺一改往日的柔柔弱弱,嗤笑道,“历帝,今日这储秀宫你是无法活着走出去了。”
“整个储秀宫今夜值守的都是我们的人,这份传位诏书,陛下你还是乖乖写了好。”
她没有正面回应历帝的话。
面对眼前这一幕,她也无需再伪装无害。
只要她今晚能够成功拿到历帝亲笔手写的传位诏书,她就能够帮俞府洗清罪名,还能够让当年活下来的弟妹重新成为人上人!
见这个小小的昭仪无视了自己,历帝脸上未见半点慌张,反而是后悔、遗憾、遣倦不舍等复杂的情绪交杂。
他恐怕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在这后宫里面,他太自信了,也无惧各种阴谋手段。甚至于,最近后宫会出幺蛾子,他都是预料到了,也安排好了的几方人马来应对。
然而,他却在女色上中招了,再次中毒。
历帝完全不敢想,这次中毒之后,对他的身子骨会伤得多重。
他一想到自己本就时日无多的寿命再次缩减,一想到自己今日拒绝了皇后来请才逗留的储秀宫,他就悔得五脏六腑都难受极了
他恐怕没法陪皇后过多少天安生平和的日子……
历帝从未有过当下这刹那那般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了的感觉。
他的手不由得发颤,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反问俞莺,“这件事,是曹明洋的主意?有多少人参与了?大皇子暨元望有无参与其中?”
面对历帝的质问,俞莺不耐地径直上前铺好一道空白的圣旨,提醒他,“陛下,真相如何,在此时此刻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陛下,只有你快速写了这道圣旨,指不定往后还能当好些时日的太上皇呢。”
她之前只会嘤嘤嘤的樱桃小嘴,眼下说的话就没一句是历帝想听的。
历帝瞪着她,气得呼吸不顺,胸膛起伏。
“陛下,你的儿子里面可是就只有大殿下这一位长大成人了的,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其他的公主皇子,以后都得在大殿下手底下讨生活的。陛下你爽快些配合,大殿下日后定当善待他的弟弟妹妹们的。”
闻言,历帝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他心下宛若砸落重石,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耗一两刻钟,他怕是,今日就是他明年的祭日了。
在俞莺觉得自己已经事成之际,历帝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在她冲过来的顷刻间就吹响了。
随即,储秀宫外面就响起了接连的“砰——”……“铿锵——”乱糟糟的打斗声。
这变故是俞莺这个小小的昭仪完全没想到的。
毕竟,她能够顺利入宫,以及储秀宫的人手,都是被安排好的。
瞬间,俞莺小脸惨白。她愤恨至极地抬手就扇了历帝两巴掌,“你这个狗皇帝!……敢坏我们大事!”
历帝因毒素在体内蔓延,四肢无力,现下竟是连躲开都无法,硬生生被俞莺这两巴掌打得脑子都嗡嗡作响。
“你这个贱人!你们这些逆党贼子竟敢这般对朕,朕要你们五马分尸!”历帝咬牙切齿道。
“这是圈套!”俞莺跌落在地,已经反应了过来。
同时,在历帝话语的刺激下,她忽然表情癫狂,瞪大了双眸盯着历帝,“不,不该是这样的!”
“狗皇帝,你赔我俞府七十二条人命!”
话毕,她冲到梳妆台随手拿了一根金簪就朝着历帝刺了过去。
这一刻,历帝终于吓得面容都有些扭曲,惊恐万状喊道,“你这个贱人,大胆!”
俞莺对历帝吓破了音恍若未闻,脚步半分不停,目标明确地刺出。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杀死历帝,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更何况,今夜无论她能不能成事,她都不会有机会活到明天!
“啊!——”
历帝的惨叫声突然传到屋子外,让姜子钧等人顿时暗叫要遭!!
“无需活抓,阻挡者杀无赦!——”姜子钧立即下令,手上的大刀霎时舞得快如影。
将士们听到他的指令,登时出手更狠,手上的火器不再悠着来,很快就清除一条路来。
等他们费了些功夫闯进去救出历帝时,历帝身上已经染满了鲜血,俞莺被人直接拿下。
姜子钧、柏虎、秦朝阳以及一众将士完全没料过历帝会是这般惨状。
他们这些人的布局,是历帝和刘首辅大人、韦之贯大人安排,按道理如计划安排,会万无一失才对。
“快,快传太医……”,历帝脸色又青又白,声音虚弱下令道。
“是!”姜子钧立马派人去接太医。
整个后宫瞬间兵荒马乱,各个宫殿都亮起了灯笼。
与此同时,皇贵妃的宫殿很快就被侍卫封了起来,里面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紧接着,刘旭和韦之贯半夜里被传召入宫,姜子钧亲自带兵前去包围了曹府、大皇子府。
曹明洋本就彻夜未眠。
今晚,他书房里的油灯一直都是亮着的。
在五军营和盐边县军营的将士包围曹府的时候,随着府里的哭喊声响起,他就知道事败了。
不知为何,这时候的他没多少悲伤的情绪,只有面对死亡来临的平静。
在他几个儿子慌慌张张跑去书房找到他的时候,他看上去老了几岁,身上忽然间也没有了身为次首辅的威严。
“爹——那些兵痞子说咱们府里涉嫌刺杀陛下,爹,他们肯定是误会了。”
“爹,你快快想想办法呀。这罪名可是要杀头的!”
“爹,你要换官服入宫吗?爹,你去面圣吧,你亲自去给历帝解释清楚,要不然咱们曹府就完啦——”
……
曹明洋的几个儿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嚎着,全部希望都压在曹明洋这个老子身上。
听完他们哭闹着说了很多话,曹明洋无奈长叹一声。
这些儿子,没一个能顶事的。
不过,这局面再顶事也没用了。
“爹,你倒是说说话呀!”
“府里都乱套了,孩子们和娘她们吓哭了。”
“姑姑呢?姑姑那么受宠,她去帮曹府求求情,陛下肯定会愿意网开一面的。”
“还有大殿下望儿,望儿心里也有咱们曹府的。要是他去陛下跟前哭哭,陛下会手下留情的。”
……
曹明洋用很平淡的语气打破他们的所有希冀,“你们回去与妻儿好好告别吧……曹府熬不过这一遭了。”
“府里的从仆们,衷心的那些,你们看看怎么安置,让他们明日一早都离开曹府。”
说完这两句话,曹明洋就挥手打发掉几个儿子,也不管他们几人如何吓得肝胆俱裂,六神无主。
这之后,他自己挑着灯笼,步履缓慢且沉重地往祭堂走去。
曹府的祭堂里面,位列着曹府几代人,数十位列祖列宗的牌位。此外,这里还有祖宗们,以及他自己,科举与为官那些年所得的牌匾。
他三更半夜地过去后,独自呆在祭堂里呆到天亮。
晨曦初始时分,所有牌位已经都被他擦得一尘不染。
接着,每个香炉里,他都上了三道香。
曹明洋跪在数十个牌位面前甚是虔诚地叩了三个头,“曹氏第七代嫡系明字辈,不肖子孙曹明洋,给列祖列宗请罪!”
曹氏香火和传承,要断在他手里了。
曹明洋想到这里,胸腔才萌生一股万念俱灰的情绪来。
他重新磕起了头,把前额磕到红肿也没停下来,眼角的泪水终是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