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被迫替嫁后(163)
将药瓶和银针收拾回药箱中,白鹤知正要走,就听得床幔垂曳的遮掩下,躺在榻上的人似乎发出了声音。
白鹤知微微侧头看去。
就听得微弱的声音梦呓似的传来。
“召淮……”
白鹤知动作一顿,默不作声将东西收拾好,挎着药箱从璟王府离开。
楚召淮的午觉几乎睡到天黑,这会子正坐在院中睡眼惺忪地发呆。
这两日他终于不是那种晕厥般的沉睡,迷迷瞪瞪坐在那,隐约能瞧见他脑袋上正在冒泡泡。
看起来是还没睡饱。
白鹤知将满是血腥味的衣服换下,走上前熟练给楚召淮探了探脉。
楚召淮打了个哈欠,身体东歪西歪,不倒翁似的缓了一会,终于脑袋一偏靠在白鹤知肩上,迷糊着道:“舅舅,吃早膳了吗?”
白鹤知失笑:“等会就吃。”
楚召淮又歪了一会,听着院中的虫鸣和只有黄昏才有的气息,终于回过神来。
他拢着衣袍,身躯沉重,病恹恹地不想动:“舅舅去哪儿了?”
白鹤知挑眉:“我们小水料事如神啊,扫一眼就知晓我出去过?”
楚召淮脑袋还昏沉着,闷闷笑了声:“您发带上插着银针呢。”
白鹤知这才意识到给姬恂取针时,随手将一根针别在发带上,方才换衣时忘了取下。
楚召淮歪着身体半靠在躺椅上,脸色比前几日好看许多。
白鹤知犹豫,理智和情感在脑海中相互撕扯半晌,终于道:“我去了璟王府一趟。”
楚召淮一怔:“璟王府?世子受伤了吗?”
“不是。”白鹤知,“姬恂似乎在猎场受过伤,我过去瞧了瞧,如今已稳住了。”
听殷重山和周患在那嘀咕王爷似乎是被气的,但白鹤知想不通有什么能将那煞神气得伤口崩开,所以也没提。
楚召淮搭在腿上的手指倏地一蜷缩。
白鹤知说得轻描淡写,楚召淮想也能想到必然是重伤,否则璟王府不会特意来请白鹤知。
白鹤知看着他微颤的指尖,试探着道:“召淮……”
楚召淮如梦初醒,遮掩地将发抖的指尖塞到袖中,垂着眼不自然地道:“舅舅医术高超,必定妙手回春。”
白鹤知看出他的躲避,只好没再提。
楚召淮将双手藏在袖中,低眼从榻上下来,轻声说:“舅舅,早膳不吃了,我先回去睡午觉。”
白鹤知:“……”
见楚召淮匆匆往屋里走,白鹤知忽然道:“召淮。”
楚召淮停下步子,没回头看他。
白鹤知走上前,将一样东西塞给他:“璟王府那个老管家再三恳求,让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说你见了就会欢喜,病也能好得快。”
楚召淮一呆,茫然回头看去。
苍白的掌心放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头摆件。
——是那只小麒麟。
第77章
翌日一早。
璟王府几乎半个府的人全都挤在前院门口, 擦石桌、修剪树枝、数鹅卵石,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门房引着人过来。
众人翘首以盼。
白鹤知孤身一人, 身着月白常服, 宽袖散发,挎着药箱溜达着而来。
众人:“……”
看殷重山和那位老管家脖子都伸长了,白鹤知疑惑道:“瞧什么呢?”
殷重山干笑两声:“白院使一人来的啊, 没跟长随吗?”
白鹤知随口道:“我自己就可以, 走吧。”
殷重山颔首, 恭恭敬敬将人迎去后院给陛下请脉了。
赵伯忧心忡忡, 对还在数鹅卵石的周患道:“你这馊主意也没用啊。”
周患抬头迷茫道:“啊?什么啊?”
“……”赵伯叹了口气, “玩去吧。”
“哦。”
姬恂昏睡一夜,破晓时便醒了。
白鹤知过去时,府医刚为他换好药。
姬恂平日穿衣大大咧咧, 大雪天也不妨碍他袒胸露乳,如今伤势严重, 纱布几乎将他上半身全全包住, 只露出些许肌肤, 倒知道穿戴整齐了。
白鹤知压下心中腹诽,上前行礼:“陛下。”
姬恂嘴唇苍白,恹恹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道:“白院使为何在此?”
白鹤知不明所以:“不是陛下去下官府上请我来为您治伤的吗?”
姬恂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似乎想到什么, 漠然看向殷重山。
殷重山:“……”
冤枉啊!
算了, 也不冤枉, 罚俸呗。
白鹤知上前给姬恂探脉,高烧退下后又上了药, 伤口已经止住血,一夜时间已结了薄痂,府医将药煎好,躬身递上来。
姬恂看也不看,直接一饮而尽。
只是喝完他察觉到不对,拧眉道:“这不是……之前的药?”
府医讷讷道:“这是白院使开的药。”
白鹤知将药枕收起来,道:“是我换的——陛下伤势过重,不适合喝之前解余毒的药。”
姬恂蹙眉:“这种小伤……”
白鹤知:“……”
姬恂披头散发坐在榻上,玄衣松松垮垮遮掩高大身躯,面容苍白,呼吸偏短促,连说话好似都没之前有力气。
都差点一命呜呼了,还吹呢。
“只断三日。”白鹤知重新将一张方子拿出来,道,“等伤口彻底结痂,就能重新换回去——这是新方子。”
殷重山正要接过。
一旁的姬恂眼眸一缩,立刻伸手将那薄薄的方子夺过来。
胸口伤处密密麻麻地疼痛,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艰难,姬恂踉跄着坐在床沿,目不转睛盯着这张新的方子。
是楚召淮的笔迹。
楚召淮哪怕无人教导,也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笔触温柔,像是毫无锋芒的流水,一看便赏心悦目。
根据白鹤知的脉案,楚召淮重新调了几味药,还写了煎药时的火候和剂量,详细无比。
最后落款只有娟秀的两个字。
白芨。
姬恂愣怔注视着,薄薄纸张在他指尖微微颤着。
楚召淮病成那样,却还想着为他调方子。
姬恂的伤口隐隐作痛,连带着心间泛着酸涩。
楚召淮很喜欢写方子,在他书房看书时笔走如飞,唰唰唰将医书上的方子抄了一份,闭眸记在脑海中后便搁在一边。
因写了太多,楚召淮也不好收着往小矮柜里放,赵伯索性将那些废纸拿去引火。
之前丢在地上都懒得看的笔迹,如今得到一张,却如获至宝。
两人闹成这样都不好受,白鹤知难得没恶言相向。
“昨日回府时,召淮瞧了瞧陛下脉案,重新调了方子,陛下伤好些就能重新调回来,每月初五解毒的方子还按原本的,再喝两次便能彻底拔除。”
姬恂垂着眼还在看那方子,听到“召淮”两个字眼眸缓缓动了动,好一会才低声道:“他病可好些了?”
白鹤知心想比他还活蹦乱跳:“好多了,劳烦陛下担忧。”
姬恂似乎还想多问。
想问他有没有提起自己,想问他在写这方子时什么表情,有没有叮嘱过什么。
可愣怔半晌,姬恂又强行将后面的话忍了回去。
“有劳白院使。”姬恂道,“重山,送院使回府。”
“是。”
白鹤知很讶异姬恂什么都没问,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姬恂孤身坐在宽大榻上,俊美无俦的眉眼似乎带着些落寞,可看着那张再普通不过的方子许久,又缓缓露出个轻笑。
已经足够了。
白鹤知跟着殷重山出了王府,还未上马车就见陆无疾一袭宽袍策马而来。
到了王府门口,陆无疾根本没等马停直接飘然从马背上跃下,身轻如燕潇洒在半空转了几圈,准确无误地落在王府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