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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243)

作者:来自远方 时间:2018-11-28 19:24 标签: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区区几个靠着家族耀武扬威的纨绔,他也要“与人为善”,传扬出去,不会被夸赞性情好,只会被认为软弱可欺。
      今日放走纨绔,没有进一步追究,绝非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点,魏悦知晓,韩嫣明白,连曹时和李当户都是一清二楚。估计宫内很快会得知消息,明日天子不召,就是默许,他大可以放手施为。
      就当是成为少上造,给自己的一份“升爵礼”,也为今后位列朝堂提前练练手。
      “三公子,周阳由现任河东郡都尉,那现任河东太守是谁?”
      “申屠公。”魏悦放下饮到一半的茶水,抬眸看向赵嘉,“阿多想好了?”
      “然。”赵嘉弯起唇角,放松侧坐,单手撑着下巴,道,“周阳由好弄权,以都尉争太守权柄,申屠公必难容他。今岁河东郡先旱后蝗,百姓流离失所,饿殍伏路,既是天灾,也有人祸。”
      “阿多知道些什么?”魏悦声音温和,修长的手指拂过盏口,指甲莹润犹如珠贝。冰肌玉骨,本该是一双抚琴执笔的手。很难想象这双手是如何挽弓挥刀,战场杀敌,染尽鲜红。
      “我之前见过河东郡的商人,听到些趣闻。”赵嘉微微眯起双眼,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申屠公和周阳由互相争-权,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两人为夺郡中权柄,不仅无视对方族人僮仆犯罪,甚至加以挑唆纵容,专为举发的奏疏能添加一笔。”
      “前番河东郡有大旱之兆,如能询问老农,提前采取措施预防,未必不能减缓灾情。其后郡内飞蝗,若效边郡举措,亦能加以克制。只要施政得当,纵然田地绝产,百姓不至于无食果腹,只能拖家带口逃往他郡,老弱饥馁死于道。”
      “这一切的一切,俱因二人争-权而起。”
      赵嘉收拢五指,缓缓张开,重又收拢。凝视攥紧的拳头,冷笑道:“他二人为夺-权柄,视民如草芥,弃之如敝履。直到事情兜不住,才先后递上奏疏,与其说是请朝廷赈灾,不如说是为自己狡辩。伏请为民,四字出口竟也不觉亏心。”
      这样的人,当真该死!
      “阿多想怎么做?”魏悦略微倾身,掌心覆上赵嘉的手背,继而上移,托起他的下巴。
      四目相对,赵嘉挑眉:“三公子不知道?”
      “我又非神仙,岂能事事皆知。”魏悦轻笑。
      “连根拔起,尽数诛灭。”赵嘉顺势靠近,身体越过几面,近乎抵上魏悦鼻尖。
      “甚好。”魏悦笑意加深,直至浸入眼底。
      在魏悦的浅笑中,赵嘉抬起手,指尖擦过对方嘴角,成功引出几许少见的错愕。
      “阿多。”
      魏悦笑容依旧,嗓音却有些发紧。
      赵嘉靠得更近,探手解开魏悦的发髻,握住一缕垂落的黑发,笑着递到唇边。
      “公子容貌绝佳,美姿仪,嘉甚是心悦。”
      定定看了赵嘉片刻,魏悦突然反客为主,将赵嘉扯到怀中,托起他的下颌,低头含住他的嘴唇。
      “悦我容,可揽我心?悦愿奉双雁,投之琼琚,匪求报也,愿永以为好。”
      “永以为好?”赵嘉环住魏悦的脖颈,手指探入乌黑的发,“固我所愿。”
      火光跃动,深衣相叠。
      发丝缠绕间,屏风映上一双剪影。
      伴着一声轻响,室内隐入昏暗,仅有月辉轻盈洒入,拂过如丝绸铺展的发,漆如鸦羽,浓烈如墨。

  ☆、第224章 第两百二十四章

      建元六年,春, 留在长安接近一年的西域使臣, 终于陆续向天子告辞,准备启程返国。
      为留在长安, 使臣们使尽浑身解数,脸面不要, 摒弃节操, 不惜做出抱门框、抓门扇的举动。正经诠释出:他们所谓的底线,那就是没有底线!
      日子久了,朝廷上下以为他们会坚持赖着不走, 直至地老天荒时,终于有信鹰飞入长安,带来匈奴放弃“劫道”, 警报解除的消息。
      在长安吃好喝好,乐不思蜀的西域使臣, 终于想起肩负的责任,再不情愿,也必须向汉天子告辞, 带上此行成果, 结伴踏上归程。
      只要匈奴不拦在途中, 各国使臣的护卫联合起来,哪怕遇上贼匪也能拼上一拼。
      让他们惊喜的是, 刘彻对西域各国十分重视, 下令各郡派兵沿途护送。
      直至队伍行到楼兰, 汉军方才停止前进。并非他们不想前行,原因在于,楼兰目前是匈奴的仆属国,千名匈奴本部骑兵就驻扎在楼兰城内。一旦汉军出现,冲突不可避免、虽说刘彻正计划横推草原,和匈奴本部正面刚一场,但在一切没有准备妥当之前,贸然和驻扎西域的匈奴发生冲突,让对方提前生出防备,实非明智之举。
      即使刘彻想脑袋发热,满朝大臣也会加以阻止。
      对此,各国使臣全无他言,诚恳感谢汉军护送,拜谢汉天子仁德,便继续踏上归程。
      夹在汉匈之间,西域各番邦自知国小民寡,不依附其一,断难以生存延续。
      之前匈奴势大,汉朝避其锋芒,西域各国便臣服匈奴,愿做匈奴的仆属国。
      如今匈奴在马邑大败,一战死伤近十万,汉朝亮出刀锋,很可以同匈奴掰一掰腕子。通过行走往来的商队,西域各国不断搜罗消息,心思逐渐变得活络。
      这次大批派遣使臣,主要就是为了试探。
      既试探汉朝,也试探匈奴。
      在使臣出发之前,并非死心塌地要抱汉朝大腿。等他们接连抵达长安,见到巍峨的城墙,雄浑的汉宫,强悍的军队,想法瞬间发生改变。
      以楼兰为例,国土面积不大,甚至还比不上汉朝的一个郡。
      鼎盛时期,国内人口尚不到两万,能战之兵不到三千。这样的国力,在西域各国中已经是数一数二。
      无论汉朝还是匈奴,只要愿意,派出一支骑兵就能灭国。
      先前楼兰依附匈奴,全因茏城势大,为了自保,不得不匍匐在地。如今风水轮流转,汉朝明显要压过匈奴,以楼兰王的精明,自是要重新考量,才能让国家继续存在,国民继续生存。
      匈奴人只懂得掠夺,对仆属国苛以重税。尤其是最近几年,近乎年年加税,让还算富足的西域各国苦不堪言。
      相比之下,汉朝的政策开明得多。
      随着汉军不断南征北战,汉朝的实力不断壮大,行走西域的汉商越来越多。一些大的商队最远可达月氏、乌孙乃至安息。
      商队满载珍奇货物,更有强悍的勇士护卫。沿途匪盗不敢打劫,小股的游骑都要避开锋芒。
      西域番邦的国王大臣打仗不行,治政能力一般,眼光却极是毒辣。随着商队往来增多,不少都看出其中“猫腻”。
      然而,生存在两尊庞然大物之间,不想因一时疏忽被碾死,国王和大臣们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糊涂能活”的原则,不约而同做起了锯嘴葫芦。
      在他们看来,依附强者天经地义。
      之前匈奴强盛,他们就臣服匈奴;如今汉朝势大,他们就想方设法打探消息,继而扑上去抱大腿。即使之前没有类似的念头,等到使臣归来,了解长安的情况,联系汉匈目前的军势对比,人心也不免思动。
      最重要的是,这些使臣在长安停留日久,匈奴想不多想都不可能。
      按照匈奴往日作风,就该将这些胆大包天的“奴隶”全部斩杀,给胆敢生出二心的西域各国一个警告。
      奈何使臣铁了心,匈奴不走就不回国,直接和对方耗上。兼茏城传来消息,有汉朝斥候频繁出没,恐有大战征兆,停留在外的骑兵接连被召回,以防不测。
      如果大战开启,西域的粮草就变得极为重要,自是要给对方几分面子,举起的屠刀也只能暂时放下。
      匈奴何曾如此憋气?
      从何时开始,雄霸草原的匈奴变得如此谨慎,发现汉军斥候,不是冲上去杀死,而是收缩兵力,变得小心翼翼?
      只能说造化弄人。
      从冒顿、老上再到军臣,匈奴的荣光不复当年。草原频发瘟疫,本部又遭遇大败。如果有充足时间,将各部迁往草原深处,蛰伏数年,或许能恢复七八分。
      可惜的是,汉朝不会给对手这个机会。
      趁你病要你命,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才是长安对外的最高准则。
      在西域使臣陆续归国,争相劝说国王赶紧改换门庭,做汉天子腿上挂件时,汉朝斥候频繁出没草原,匈奴本部开始收缩兵力,并抓紧派出探子,试图刺探边郡,查明汉朝究竟是虚晃一招,还是真打算大规模出兵。
      重病中的军臣单于十分清楚,如果汉朝真要挥师北上,这场仗怕是不好打。
      长安城内,刘彻连续数日召重臣入宣室,指着悬于墙上的地图,简单明了一句话:朕要灭匈奴!
      卫绾和窦婴表示臣没意见,直不疑、王恢和韩安国也举双手赞同。
      匈奴是汉朝的心腹大患,早灭早好。
      最好将茏城清理干净,一个匈奴不留,那才是皆大欢喜。
      只是打归打,什么时候打,怎么打,派出多少军队,调遣哪路大军,粮草如何统筹,以及由何人为统帅,都要仔细考量,从长计议。
      毕竟匈奴不比百越。
      越人多是仗恃天险,只要克服瘴气-毒-虫,打下来不成问题。之前南征连下闽越、南越,足以证明这点。
      匈奴则是汉朝的老对手,白登之围后,汉朝对上匈奴,多数时间采取守势。直到武帝登基,才开始转守为攻,大规模挺-进草原。
      之前固然有几场胜利,事后统计战果,是大胜亦是惨胜。
      最为提振士气的马邑之战,在包围圈张开之后,同样要用人命去堆。
      匈奴的战斗力绝对不弱,尤其是隶属军臣单于和王庭四角的本部军队,更是精锐。和这样的军队作战,必须做好九死一生乃至拼人头的准备。像攻打闽越和南越那样,战损达到一比十甚至一比二十,纯属于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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