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只想读书[科举](140)
对于这个想法,宁颂想了想拒绝了。
按照大雍朝的惯例,功勋、武将、文臣都有着自己的路径和交际圈,他这一回若是封了爵,之后虽然不影响入仕,但搅和在其中,并不利于之后的发展。
一直以来,他辛辛苦苦读书,不光是想要保底奖励这么简单。
这话说得含蓄,但储玉听懂了,他凝视宁颂片刻,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
也不知道储玉是怎么与皇上沟通的,隔日,宁颂的封赏下来了,他拒绝的爵位,封到了原主的父亲宁仁的身上。
宁仁去世时穷得吃不起饭,为了养活小崽子,将自己的衣服当了,换回一筐甘薯来,去世之后,反倒是被封了子爵。
除此之外,原主的母亲——宁仁的妻子也封了诰命。
一封圣旨,说是改换门庭也不为过。
宁仁夫妇的黄册改到了青川县,但祖辈宁家本家还在,因此在京城里封赏时,朝廷顺道也通知了宁家本家所在的府县。
得到这个消息时,府尊、县令顾不得手上的事务,第一件事就去宁家道贺。
这爵位虽说是封赏亡人,但到底是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批旨意,哪怕不光是为了这个爵位,也值得他们亲自去一趟。
宁家本家迎来了州府和县里的主政官,又得知了宁仁封爵的消息,心中万分悔恨,脸上却得强颜欢笑。
“同喜同喜,承蒙皇上的恩泽。”
说是承蒙恩泽,可实际上宁家人的连朝廷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可这也不妨碍他们开流水宴大肆庆祝。
私下里,县尊拉着宁家族长的手,刨根问底:“你们与那位宁进士关系到底怎么样?”
还没有正式殿试,宁颂身上也没有别的官职,只能被称为宁进士。
可进士,十八岁刚刚不到进士,今上为了让他今后的路好走一些,宁愿给他父亲封赏的进士——
没有人能够做到无视。
“之前在他去京城之前见过面。”族长脸上的笑容,也是挤出来的。
“那就好。”府尊与县令都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以为是宁家与宁颂关系不错,在入京之前还经常联系。
府尊与县令满意地走了,宁家主家的族长抓着儿子的手说不出话来。
造孽呀。
他若是当时知道宁颂后来能有这样的造化,别说是哭求,哪怕是让他跪下,他也毫无二话。
怎么着也要将当年的间隙弥补了。
可惜当时他们一方面眼红宁颂的前途,另一边始终还忌惮着黄家在京中的势力,这才投鼠忌器,反倒是两边都没有沾上。
宁家主家的族长焦虑得半夜睡不着觉,第二日醒来,盯着一个肿眼泡,宛如丢了魂魄一样。
族长的儿子叹息着劝他:“爹,想开点吧,当年咱们没插手,如今这因已经酿成了果,再怎么后悔也没用。”
他虽然没见过这位宁进士,但以对方的本事,显然也不是他们说几句好听的,就能挽回对方的好感的人。
归根到底,当年没存善念,如今就难以想要善果。
“爹,你想想黄家呢。”见劝不了自己执拗的老父亲,族长儿子心念一动,来一场祸水东引。
族长一下子眼睛亮了。
他怎么忘记了黄家这罪魁祸首?
京城里,黄家的确毫无疑问地被下了狱,不光是因为他们在夺嫡过程中站错了队,更在于往日他们的所作所为。
在一切“利”字打头的家族观念下,黄家这些年来所做的恶事罄竹难书。
算下来,抢走宁仁的机缘,又随心摆布宁家这个小家庭的行径,还算是这些恶事里面程度轻的。
人关在牢里,外面的越查越是问题。
黄家似乎也晓得这次自己凶多吉少,在端阳公主去世那一日,家主自己先在牢里自尽了。
留下黄松与黄宁两兄弟苦苦支应着门庭。
“哥,这些年你后悔吗?”家里做的这些肮脏事,他们这些当少爷的,或多或少也有察觉。
只是区别在于装聋作哑与主动迎合这个选项。
牢里死了人,狱卒们害怕上面处理结果没下来人就死完了,不敢再不作为,干脆饿了他们几顿。
人没力气,自然就没有心思寻死。
“家里为了发展,这些事也不得不做。”黄松喘着气,肚子饿扁了,嘴却是硬的。
没救了。
黄宁不再试图与黄松说话,而是吵着闹着要见宁颂,并不惜以生命相威胁。
牢里报上去,一路报到了凌恒这里。
新帝登基后,凌恒的权势更胜一筹,只是为了这件事,他专门为了这件事回家了一趟。
家中,外面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可宁颂仍然在家里抓紧时间温书。
“见吗?”
宁颂想起了自己在宴会上偷听的墙角,想到了那个抱怨家族安排的年轻声音。
“见吧。”
为了这次见面,牢里专门给黄宁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黄宁被狱卒拉着 ,到了见客的地方,黄宁一声不吭就跪下了。
他想求宁颂给黄家留一株血脉。
他们年龄大了,可刚生出来的小孩子是无辜的。
宁颂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开口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呢?”
黄宁愣住。
“我的父母,我的家庭也是因为你们所以才散掉的,不是吗?”
在这次对于黄家的清剿之中,宁家当年的旧事也查清了。就连黄氏与嫂子之间的信件也有,里面明确地写了对方的动机。
摆弄宁仁夫妇俩,即是为了让他们“少找事”,也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戾气和恨意。
然而,老百姓的性命宛如草芥,当权者的随意拨弄,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可你现在也是当权者!”黄宁的希望破灭了,咆哮道。
宁颂没有被黄宁的逻辑绕进去,冷静地道:“不,如今摆弄你们的不是权势,而是《大雍律》。”
即是法律,也是因果。
更是黄家自己的命运。
这因果宁颂当然可以利用自己的能量去干预与摆弄,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做?
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宁颂本人的修养。
在黄宁绝望的目光中,宁颂冷静地走出了刑部的监牢。
时间一晃而逝。
十月,金桂飘香。
在新帝上任之后,忙碌于收拾成王与端阳公主的旧部,又忙着调集资金与人力物力镇压边疆的动乱,一时间没空理会其他事情。
到了十月,新帝才送快了一些,内阁报来了别的事让批示。
“先帝在时,那批恩科的举子考完了会试,不知道这殿试……”
新帝一拍脑袋,想了起来。
“既然是正儿八经考上来的,就安排他们殿试呗。”
虽然这些人都是当时先帝选出来打算给继任者留的班底,他也是继任者,为何不能用?
都是大雍朝的人才,他没那么小气。
确定了帝王的心意,礼部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主考官的安排。
之前先帝安排的那两位主考官,在这次政|变中一个死了,一个被贬,显然都不适合再当主考官。
“你去问问凌持之那小子当不当。”
礼部尚书是周果的父亲,习惯了先帝说话犹犹豫豫,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绕来绕去,对于这位有着行伍经历的帝王的风格还不大适应。
按照吩咐,礼部果然去询问凌恒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