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级失误(82)
“长官,这小孩儿怎么弄。”士兵年纪不大,抱孩子的姿势也很僵硬,他检查过,这小孩儿虽然脸上脏了点,但没什么皮外伤,因为战争死去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无辜的小孩,他手足无措地问纪泱南:“要……要带走吗?”
他的行为惹来一众士兵的嘲笑。
“这小不点还是个吃奶的年纪呢,怎么带,队伍里又没Omega,谁给他喂奶啊?”
“那怎么办嘛。”
“军医里不就有Omega,问问他们咯,看看有没有奶吃。”
年轻的士兵被他们一口一个吃奶搞得面红耳赤,干脆不说话,求救似的看着纪泱南。
纪泱南只垂下眼简单扫了一下他怀里的小孩儿,他用手指扒了下他身上破碎的布料,那小孩儿牙都没长几颗,哭得可怜,短短的手指抓着纪泱南不放,握住纪泱南的那刻才停止哭泣。
“长官,这好像是个Omega呢,男孩子,怪可爱的。”
纪泱南抽回手,“看下最近有没有回联盟的车,跟着一起走。”
“送去联盟哪里啊?”
“福利院。”
“可是……”士兵挠挠头:“他好可怜。”
纪泱南面无表情地说:“那不然你养?”
士兵依依不舍地说:“好吧。”
小孩儿又开始哭,士兵束手无策,纪泱南干脆抱过来,“给我。”
他送去给军医,随行的军医里好几个护士都是Beta,就一个Omega。
“这哪来的小孩子?”
“捡的。”纪泱南跟他说,如果最近有重伤的士兵要送回联盟,把孩子一起带走就行,护士答应了,纪泱南要把孩子放下,可那小孩儿死死抓着他的胸前粗糙的军装领口不放,护士连忙过来帮他。
“他在害怕。”
Omega护士生育过两个孩子,他抱着孩子温柔地哄,然后对纪泱南说:“没有父母信息素的安抚孩子会本能地感到恐惧,有可能是你的味道像他父亲所以才抓着你不放。”
纪泱南想说自己没有孩子不知道怎么安抚,却突然想起来曾经怀过一次孕的白榆。
他们是有过一个孩子的。
纪泱南沉默着离开,焦虑混沌的时候他的腺体都开始躁动,那天晚上他给家里写了封信。
……
Omega把信里的内容一字一句地读给白榆听。
“白先生,你有在听吗?”
白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穿了件卡其色的外套,好几年了,有些短,他双眼木讷,很久没反应,Omega又叫了他一声,他才极其缓慢地转过脸。
“什么?”
Omega简短地把信里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纪先生让你在家等他,他会尽快回来,秋天到了,天气会越来越冷,不要着凉,还有,他说……”
“我可以出去吗?”白榆打断她问。
Omega盯着白榆瘦到凹陷的脸,两颗眼珠子像是嵌进去的,空洞又无神,她捏着信纸说:“最好是不要,我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白榆把脸转回去,呢喃道:“我想出去,去教堂就可以。”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上下碰了碰,整个人都像是客厅里那座落地钟玻璃面里的指针,只能机械地转动。
“我以前每周都去的。”
“你问问他,我可以去吗?”
Omega犹豫许久,最终答应了他。
就这样,在一周后,白榆终于得到了一次去教堂的机会。
那天早上,Omega给他煎了一个鸡蛋,夹在两片面包之间,里面还抹了黄油,白榆咬了之后就开始反胃,他硬着头皮吃了第二口,觉得好像又可以接受了,就接着吃了第三口,可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卫生间吐了个干净。
他现在一天比一天吃得少,胃里翻江倒海,他难受得趴在水池上,红血丝铺了满眼,他出神地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
瘦到病态,白得透明,整个身子被裹在宽松的衣服里,只剩一缕被抽丝剥茧的魂。
卫生间的门被猛地踹开,Omega喘着粗气闯进来,俩人对视一眼,Omega闭着眼深吸口气。
“请不要在卫生间呆很久。”
白榆眨了两下眼睛,“好,知道了。”
跟着他一起去教堂的还有一名士兵,因为需要开车,白榆太久没出门了,以至于他对去教堂的路都很陌生。
途径中央街的大剧院,门口空无一人,曾经挂满的大幅海报都落了一个角,遮住了上面演员的脸。
整条街都很冷清,行人寥寥无几,像是座空城。
“战乱以后就这样了。”Omega看出了他的心事,告诉他:“出了军属区都不安全,现在的中央街小偷很多,包括劫匪,联盟管不住,治安队每天巡逻,不管三七二十一闹事的都会抓,白先生,你最多只能在教堂带到十二点。”
白榆木然道:“好。”
教堂周边的树已经发黄,树叶掉了一地没人打扫,敞开的铁门已经生锈,白榆记得,今年年初教堂才修缮过,现在却像是被废弃了一样。
大堂里只坐着寥寥几个Omega,白榆闻见了一股常年不通风的怪味道,他坐在最后一排,目光落在巨大扇形窗前的那座十字架上。
他曾经每周都和时春在教堂做礼拜,从时春去乔家起,就一直是他一个人了。
他抄了无数遍的教规,今天又开始在教堂背诵。
“你身上什么味道?”
有人影从身边晃动,接着坐在了白榆身边。
“最近来教堂的Omega越来越少,你新来的?”
是个男人,但白榆分辨不清是Omega还是别的,对方也很瘦,皮肤黝黑,坐下来跟他差不多高,只不过年纪似乎比他大点。
“你几点来的?”他问白榆:“有看见里克么?”
白榆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便摇头,男人凑过来说:“之前教堂的神父跑路了,里克是新来的牧师,但我没找到他。”
白榆默默听着他说:“这个狗娘养的欠我钱,我得让他还给我,等我找到他他就死定了。”
白榆听得一知半解,“不认识。”
“你反应怎么这么迟钝?”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就在这不走,就不信等不到他,这些Alpha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过的话跟放屁一样,全他妈骗人。”
男人越说越起劲,发泄一样,“这仗是打不完了,早晚火烧到联盟来,要不来钱我怎么跑?妈的,一群骗子。”
“跑?”白榆抿着唇,慢吞吞说:“这里比较安全。”
“安全个屁。”男人骂道:“联盟政府的饭桶都跑得差不多了,就前线那群战士还在抵抗,这年头谁都得为自己着想啊,反正我也得走,而且你不知道吧,教堂后头建了个防空洞,好好的建这玩意儿干嘛?一定是要打到这里来的。”
白榆听他抱怨完所有,最后要走的时候男人叫住他,白榆看他捂着鼻子略带嫌弃道:“你是fq了还是什么,味道最好收一收,我闻着都难受。”
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