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级失误(23)
纪泱南抓住他的手,“能不能听话一点。”
白榆咬着嘴唇,无措不安地眨着眼睛,睫毛根部都在颤。
“嗯。”他说:“我听话。”
纪泱南叹口气,伤口说不疼是假的,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白榆顺着他的动作低头,在Alpha手心里看到了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纪泱南把纸摊开,里面放了两粒药,白榆许久没动弹,他茫然地问:“这是什么?”
纪泱南看着他说:“避孕的药。”
有什么东西仿佛从白榆的心口碾过,他说不出话,嗓子眼都疼。
避孕的药?是什么意思?避孕又是什么意思?
“我标记你了。”纪泱南的话语像是他小时候冬天里扫不完的雪,“虽然是临时标记,但受孕几率很大,你把这个吃了。”
白榆不明白,他表情天真地问:“我想怀孕的,少爷,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总要生宝宝的,我是Omega,怎么能不生孩子呢?”
“家里并不需要孩子。”
纪泱南的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扎得白榆心脏都在流血。
“为什么?”
“不合适,我要过完今年才能退伍,而在这之前回来的次数会越来越少,很有可能半年都没法回来一次,现在军队里没有Alpha能正常休假,包括我。”
“我妈病了,纪廷望带着两个人回来,我不在家,你难道打算怀了孕就这样把孩子生下来吗?”
他试着跟白榆讲道理,他不明白为什么Omega不肯接受吃药。
白榆太难过了,也想不通,沉浸在悲伤里,以至于听不出纪泱南话里掩藏的无奈。
“我会照顾好夫人的,会在家等你。”他跟以前那样向Alpha保证:“我会听话的。”
纪泱南深吸口气说道:“不是这个问题,是这个家不应该有孩子。”
就算要有,也不是现在,昨晚上因为易-感期他没控制住标记了白榆,Omega的受孕几率会在被标记后大大提高,他不能冒这个险。
“吃了吧。”
“泱南哥哥。”白榆泪眼婆娑地问:”你不喜欢孩子吗?”
纪泱南不想骗他。
“是。”
他没有喜欢孩子的理由,他一直觉得这是种束缚,甚至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个累赘。
白榆捧着纪泱南的手,眼泪从他透亮漆黑的瞳孔里掉出来,像一串串碎掉的珍珠,Alpha的决绝让他呼吸都困难,他抱着最后的希望说:“可以不吃吗?我今天做错事了,我会接受惩罚的,我可以再跪一晚上,我也可以把教规罚抄好几遍,我什么都会做的。”
白榆不停用手揉着眼睛,眼泪却越擦越多。
“别这样好吗?”他哀求着。
白榆这么多年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过,有时候他会觉得白榆不听话,但Omega其实很会控制情绪,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样,他一直是个合格的Omega。
“小榆。”
纪泱南叫他,伸手替他擦泪,指腹摩挲着他潮湿的眼底。
“再过段时间,等过完今年。”
白榆睁着通红的眼,鼻尖都是散不去的潮红,他好似没听懂,看着纪泱南的脸问:
“少爷以后会有别的Omega吗?”
纪泱南在他身上闻到了自己的味道,混着Omega本身的信息素,拼凑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他以前总闻不惯白榆的气味,但现在觉得也没那么难以接受,或许他早就接受了。
纪泱南的沉默让白榆的眼泪流得更凶。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是一种比怀不了孕更严重的病。
Alpha本来就有挑选Omega的权利,他们能同时拥有很多人,可是他发现他接受不了,就像在医院里跟纪泱南接吻的那个Omega。
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心就痛得快要死掉。
第二十二章 心跳
白榆还是听话地把那两颗药吃了,眼泪浸湿他的脸,他把自己缩起来,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纪泱南一眼。
他跪久了,也哭累了,眼皮都没什么力气地耷拉着,弯着身体要倒下,被纪泱南抱住躺在床上,却还记得要给Alpha清理伤口。
“要找纱布。”他轻声呓语:“会疼……”
纪泱南替他整理额前汗湿的头发,用手指在他紧皱的眉心揉了揉,他盯着白榆清瘦的脸看了许久,突然间想起了Omega刚到他家的那段时间,稚嫩秀气的脸上永远带着讨好又小心翼翼。
从十岁到现在的十八岁,白榆已经在他家八年了。
“少爷……”
纪泱南回过神,以为白榆醒了,却发现Omega仍旧是闭着眼,可能是做梦,很小声地喊他名字。
还没收回的手被白榆抓住,他看着Omega很轻地蹭他的指尖,像对待什么珍宝,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又坐了会儿。
左侧受了伤的肩膀传来疼痛,他这次没待多久,白榆陷入沉睡,软绵绵的双手也抓不住他的指头,就那么松开了。
纪泱南离开了卧室。
白榆昨天夜里跑出去的事瞒不住,苏叶跪在客厅里,知道自己犯了错,甘愿受罚。
“先生,是我自作主张让小榆过去的。”
纪廷望在家穿得简单,看上去没那么严肃,但说出的话仍旧给人很重的压迫感。
“那个女Omega呢?”
苏叶低着头说:“悠悠在房间,她不太舒服。”
纪廷望问她:“通行证是她给你的?”
苏叶白着脸摇头,“不是,是我从她那拿的。”
“她不知道?”
“是。”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纪明卓小孩子心性,熬不住,小声拉着安明江的手问:“悠悠怎么了?她生病了吗?那谁陪我玩啊?”
安明江戳了下他的脑门,“别捣乱。”
纪明卓只能委屈地闭上嘴。
纪廷望手里拿着军区医院的通行证一言不发,越是这样,苏叶越是害怕不安,她不知道纪廷望会怎么惩罚她,未知的恐惧让她陷入无限的心慌。
“先生,这件事……”
“你多大了?”纪廷望突然问。
苏叶:“二十六。”
“二十六,年纪不小了。”
苏叶琢磨不透纪廷望的意思,头上的刀落不下来,她一刻也不安生。
“你说我该怎么罚你?”纪廷望看向跪在地上的苏叶问。
苏叶一头冷汗,纪廷望身上的信息素实在太过瘆人,她根本受不住,膝盖都是软的。
“先生,您怎么罚我都行,我都接受。”
纪廷望把手里的通行证随手往她脸上扔,苏叶丝毫不敢动。
“捡起来,去外面站着。”
“好。”苏叶没什么犹豫,拿起东西就去了外面。
四月的天气,正午已经很热了,她的裙子到脚踝,外面还扎了围裙,遮得严严实实,没多会儿就出汗。
“举着。”纪廷望在屋里说。
苏叶拿起通行证双手举过头顶,汗水从她的鬓角落到下巴,最后滴在胸口,她一点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