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级失误(40)
苏叶沉默许久,膝盖已经疼得没知觉,她吸口气说:“先生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小榆,这个家我待不了了。”
“为什么......”
苏叶该怎么告诉他,莫名出现在她房里的吊坠,不过就是找个由头把她赶走。
“你要照顾好夫人,知道吗?”
白榆像台年久失修的机器,他无法完全理解苏叶的话,他应该答应,应该说好,可他又接受不了苏叶的离开,他不知道苏叶面对的惩罚到底是什么,是去治安所还是嫁给一个陌生的Alpha。
“小榆,你听话,这个时候不节外生枝了,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冯韵雪卧室的灯开了一整晚,她也等了一整晚,纪廷望都没有出现,她在凌晨入睡,梦里是刚认识纪廷望的时候,Alpha还是个籍籍无名地跟在自己父亲身边的士兵,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她也不知道,忘记了,想不起来。
她以前总跟父亲说,她喜欢纪廷望,别的什么都不在乎,可最终也是因为她的爱把自己困在了名为纪廷望的牢笼里。
她固执、倔强,想要的总要得到,或许纪廷望就是讨厌她这样,在自己丈夫离开的八年里,她也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性格太犟,所以才没得到爱,Alpha都喜欢乖顺听话的,而她不是。
……
苏叶还是被送走了,就在第二天,是纪廷望安排的人,甚至连东西都没收拾,还穿着前一天的围裙,她的膝盖因为久跪而酸疼,走路都是跛的,白榆跟她一起到门口,悠悠在厨房准备早餐,手里的刀切破了她的手指,她听着门外的喇叭声麻木地任由血液流出。
心里也许有后悔,可能吧,除了她没人知道。
“苏叶姐。”白榆拉着她的手,语无伦次地说:“我再去找夫人,或者,我去求先生……”
“小榆。”苏叶一如既往地朝他笑,语气温柔,安慰他:“算了,夫人身体不好,让她好好休息,反正Omega都是要结婚生子的,也不错,比去治安所强。”
是这样吗?白榆心想,好像是的,教规手册就是这样写的,以生育为目的,上面规定了Omega所有该做的事,约束着Omega的行为生活,所有Omega都是这样的。
谁都不例外。
司机在催促,苏叶没法再留了,她摸摸白榆的头发,跟他告别,“再见了小榆。”
她又望了望那篇盛开的花圃以及白榆身后的房子,眼里的不舍没藏住。
“替我跟悠悠也说声再见。”
白榆忍着哭腔:“嗯。”
苏叶看着白榆眼眶里盘旋的泪,突然想到当年那个乖顺小巧的被冯韵雪领进屋的Omega,以前没什么感觉,面临即将的分别,她竟然也有些想哭。
“回去吧。”
汽车的滚轮压过平滑的地面,偶尔碾过几颗石子,白榆眼睁睁看着苏叶离他越来越远。
冯韵雪披着衣服,几乎是从房间跑出来的,她脸色苍白地抓着楼梯的扶手,白榆见她气喘吁吁的,怕她摔倒,连忙过去扶住她。
“苏叶呢?走了?“
“嗯。”
冯韵雪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她眼睛猩红摆了摆手。
“哦,知道了。”
回卧室碰上了安明江,冯韵雪脸色很差,完全直不起腰,他往旁边退了一步,说:“要不我给你看看,咳得很厉害?”
冯韵雪不可能领他情,一眼也不看他:“你离我远点,晦气。”
安明江咬着牙,决定不跟一个女人计较。
……
苏叶离开后,白榆跟悠悠轮着照顾冯韵雪,他完全没有机会外出,有时候晚上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安明江找了个管家,是一名男性Beta,三十岁上下,不爱说话,为人刻板,做事也一丝不苟,这样炎热的天气他甚至都穿着制服,他住进了苏叶的房间,抹去了苏叶曾经留存的印记。
白榆不怎么跟他交流,一般都是他吩咐自己跟悠悠做事。
早上洗过衣服后,白榆在浴室又吐了,他没吃早餐,吐出来的都是酸水,难受得他头晕目眩,没办法只能蹲在浴室缓了会儿,被管家发现,以为他偷懒。
“对不起,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我有点……”
管家没什么表情,打断他的话:“这点困难都没法克服?还是找机会偷懒?”
“我没有。”
“家里的房间你去打扫下,床单被套全都换洗,一周一次,除了小少爷的。”
白榆闭着眼,汗从他额角滴落,“好。”
经过吊坠那件事后,纪明卓的卧室都是悠悠单独收拾的,他不让白榆再进他的房间,苏叶承担了吊坠丢失的后果,然而他对白榆更加看不顺眼,话里话外就是说白榆出身不好,吊坠的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白榆睁开眼,跟管家商量:“我今天能出去一趟吗?”
“做什么?”
他想去趟邮局,给纪泱南写的信到现在还没寄出去,他想随便找个理由,然而管家却告诉他:“这个事你自己跟先生说,我做不了主。”
白榆身子一僵,意识到这个事情可能遥遥无期,因为纪廷望这两天根本不在家。
冯韵雪开始变得嗜睡,一整天有一半的时间都不醒,他很担心,但冯韵雪却说只是太累了,晚上睡不着,所以才在白天睡。
悠悠变得更加沉默,这个家里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陌生,可能从苏叶姐离开后,就变了。
他很想纪泱南,想Alpha回来,可他现在连门都出不了。
下午三点,白榆在阁楼听到了邮差的声音,他几乎是跑着下来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从邮差手里接过信看到纪泱南名字的那刻,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没有自己把信拆开,而是带进了冯韵雪的房间里。
“你读给我听吧。”她现在看什么都嫌累。
白榆忍着指尖的颤抖,一字一句读出来。
信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只大概讲了纪泱南在军队的近况,以及联盟边境最近不安生,说可能要打仗。
冯韵雪缓缓睁开眼,“那就是不太能回来了?”
信里没直说关于打仗的事,白榆也没法给出答案,他接着往下读,在最后一行,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眼睛一下子红了,思念潮水般涌出,克制不住眼泪。
“让白榆给我回封信,早就提醒过他,记得给我写信,怎么总是不听话。”
这句话白榆没读,像是把它当成秘密,只有自己跟纪泱南才知道的小秘密。
“他平安就好。”冯韵雪干瘦的手臂拉过身上的薄毯,闭着眼说:“给他回封信,就说家里一切都好。”
白榆咬着唇,欲言又止的样子,冯韵雪猜到他想说什么,“没必要,前线不太平,别拖累他了,老是回来联盟会对他有意见,再等等,都等这么久了,再半年都等不了吗。”
白榆迟疑几秒,答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