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级失误(131)
苏叶抚摸他瘦削的背,说道:“少爷跟我说了,你叫安年,是......你本来的名字,对吗?”
“嗯。”
“真好。”苏叶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真好。”
小雀在和悠悠打雪仗,悠悠一点都不让着他,小雀也不服输,两个人身上都是碎掉的小雪球,悠悠捂着肚子哎呀哎呀地喊,小雀着急地跑过去看她,以为自己砸狠了,结果悠悠把手里的雪球啪得一下贴在小雀的脖子上。
“你这个坏女人!”
安年从敞开的大门看见悠悠笑得前仰后合,还说小雀是笨蛋,小雀气得在原地跳脚,然后二话不说抓起地上的雪要去报仇。
“他很活泼。”苏叶松开他,眼里的泪已经消失,对着安年笑:“家里一定很热闹。”
她用略带粗糙的指尖一点点描绘安年的脸部轮廓,不断在脑子里回忆当年Omega的模样。
“变了很多。”苏叶眼眸湿润地说:“十八岁的小榆长大了,变成安年,我都快不认识了。”
安年垂下眼,用侧脸贴着她掌心。
“苏叶姐,你会在这边待几天?”
“会多待几天的。”苏叶说:“少爷找到我的时候,我也很惊喜,不过没在他身边看到你,我就猜到你们应该是分开了。”
她语气里不乏遗憾,“人就是应该往前看,这样挺好的。”
“苏叶姐。”
“嗯?”
安年揉揉眼睛,鼻尖红透,“晚上在这吃顿饭吗?”
“好啊。”
下午的时候,索菲亚从外面推门而入,安年正跟苏叶坐在一起做手工,小雀和悠悠不知道去哪里玩了,索菲亚惊讶地看着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陌生女人。
“你是?”
安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索菲亚慢吞吞走到他旁边,“是客人吗?”
苏叶还是头一次见金发碧眼的女人,客气地朝她点头打招呼:“你好。”
“你好。”索菲亚说话中气十足,还不忘把带回来的糖果放在桌上。
“隔着河那家有人要结婚,今天发糖呢。”索菲亚分享道:“你留着给雀吃。”
“今天结婚吗?”安年问,怪不得她不在家。
“不,是明天,是因为简跟他家比较熟,就提前给了我一点。”
“这样啊,谢谢。”
“不用客气。”索菲亚说:“既然你有客人在这里,我就不打扰你了,晚点再找你。”
“好。”
索菲亚走得很快,风风火火的,带起一阵风,苏叶转过头看被缓缓关上的门,问道:“是邻居?”
“嗯,她叫索菲亚,是外国人。”
苏叶依旧笑意盈盈,“中文说得很好,看上去是个非常热心的人,我就说,你到哪里都会交到朋友。”
安年红着脸不说话,“苏叶姐,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年年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种称呼从苏叶嘴里喊出来让安年心脏都停滞,又想掉眼泪,被他做饭的时候偷偷擦掉。
小雀跟悠悠掐着饭点回来的,悠悠洗手的时候贴着他耳朵跟他说悄悄话。
“你儿子怎么跟你小时候一样好骗?”
安年反驳道:“哪有?”
“就有。”
悠悠用身上的围裙把手擦干,然后主动帮安年端碗筷,今天的饭菜比以往都丰盛,安年甚至把之前纪泱南留下的熏猪肉做了,小雀吃得肚子都鼓起来,没多会儿就说困了想睡觉,安年不同意,说让他先去洗漱,苏叶劝了句:“没关系,可以眯一会儿,现在也不晚,睡个半小时再叫他起来洗脸,一样的。”
安年咬着唇,慢吞吞说:“好吧。”
小雀一边打哈欠一边回房间,苏叶帮他整理剩下的手工,悠悠就跟他一起在厨房洗碗。
“我来就好。”
悠悠可没闲着,熟练地在盆里倒上热水,冒出的热气模糊着她漂亮的脸。
“我可就帮你洗这一次,以后还不一定有机会呢。”
悠悠一向不喜欢干活,但被水浸湿的双手上现在长满了茧子,安年表情茫然又复杂地看向悠悠。
“你看我做什么?”悠悠瞥他一眼,胸前的辫子微微晃了晃,“白榆。”
“怎么了?”
安年没有纠正悠悠对他的称呼,因为悠悠看上去有别的话要说。
屋里昏黄的灯拖长俩人的身影,在悠悠肩头铺上一层暖调的金色,有点像春天里的阳光。
“你后来有回去看过吗?”悠悠轻轻问他:“你原本的家。”
安年手指一僵,许久才说:“没有,我回不去了。”
“哦。”
悠悠手里的抹布不停在滴水,滴答滴答,刮着安年的耳膜。
“悠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悠悠一向聪明,即使安年问得不清不楚,她也能明白Omega话里的意思,她把碗倒扣着沥水,然后把抹布拧干,说道:“也没多久,夫人还在的时候,偷听到的,我就是觉得......你很可怜,该告诉你。”
她总是后悔做很多事,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今天跟小雀玩了一下午,她觉得小雀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孩,不像少爷,也不像白榆,像极了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可是他没有父亲,她就很后悔,是不是因为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所以白榆才不得不离开纪家,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
没有亲人的日子太痛苦,她又确切地明白这种痛苦,心里难免自责。
安年木头似的站她身边,呆滞地看向拖在地上的影子。
“那......”
他停顿太久,久到悠悠都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夜里快八点的时候,苏叶准备离开,外面风很大,小雀还没醒,悠悠去了趟洗漱间,安年有些不舍地拉着苏叶的手。
“你邻居今天讲,明天有人结婚,我得来凑凑热闹。”
安年应道:“好。”
门打开的瞬间,风把苏叶盘好的头发都吹乱,安年替她整理好,眼眶还是很红,苏叶知道他的敏感,抚着他手背,问:“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安年不安地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也不知如何开口,苏叶耐心等他。
“我妈妈、还有弟弟,早就去世了,对吗?”
苏叶神情愕然,紧紧握住安年的手,“这件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叶沉默许久,才说:“是夫人的意思,他们在送去医院的第一个月就病得很重,医生救不了,我当时想应该告诉你,可那个时候少爷病情不稳,她有私心,就这么一直瞒着,她说,要是能瞒你一辈子,也就不算谎言了。”
安年没忍住眼泪,玻璃珠子似的掉,苏叶愧疚难忍,跟他道歉:“对不起。”
“你们都知道,他也知道。”安年觉得委屈,心脏快窒息。
“谁?”苏叶问:“你说少爷吗?”
悠悠从里面走出来,苏叶用指尖抹去安年面颊的泪,柔声道:“你要怪就怪我,我不是替他说话,只是少爷那时候还躺在医院里,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这件事只有我跟夫人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