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渣!(62)
“有一幅还没过,很麻烦……你怎么知道的?”白钧言从碗里抬起头来。
“……我认识法国大使馆的人,听说了这件事。”
“噢噢。”白钧言这就理解了,“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碰巧而已。”李赫手指戴着不值钱的对戒,耳垂的红早已褪去,现在有一枚黑曜石的耳钉嵌入耳垂,他上个月戴着耳钉上班的第一天,就差点把方秘书的下巴惊掉,问他:“这是……”
李赫说:“是耳钉,还可以吗?”
方秘书沉默了好久,答:“……还可以。”只是不符合他这身西装革履的打扮。
李赫把碗里的虾夹给白钧言,因为知道他喜欢吃这个。
他记得那幅大的睡莲,他对艺术品的兴趣不大,不像李煊那样,他忆起自己小时候,有摸过那一幅画,而李煊更是为此着迷。李煊喜欢十七世纪、巴洛克时期的作品,而莫奈名声大噪的睡莲是一个例外,因为当初霍敏曾亲口说过:“阿煊这么喜欢这幅画,等以后我老了,就将它留给你,你弟弟不喜欢艺术,留给他……他大概也会捐赠给博物馆吧。”
霍敏不是不舍得捐赠出去,法国人曾经来过她在香港的家,索要这幅画,想要签署一个长期租借的合约,但条件非常苛刻,她对这些貌似礼貌、实则傲慢的法国人没有好感,便拒绝了。
既然李煊喜欢,她便想着留给他,至于李煊怎么处置,都是自己百年之后的事了。
但李煊在得知自己的身世过后,便离家出走了。
这就是李赫明明对艺术不怎么感冒,却偶尔也要逛展,进拍卖行的原因,或许他可以在这里找到兄长。
但白钧言提起这件事就是摇头:“完全找不到他人,电话也永远打不通,邮件永远不回复……”
李赫便说:“你把邮箱给我吧,我尝试发个邮件给他。”
“行,虽然我觉得那家伙的邮箱铁定是注销了,有人买他作品诶,竟然都不理人的!视是金钱为粪土吗。”
同一时间,关泽的老洋房内,投影屏上现出美术馆的地下管道图。
这幅图是他从馆长电脑里拷走的。
因为宋馆长一直以为关泽是他在意大利的那位远方侄子。
“特展从六月上旬到八月底,预计目标在三日后过关。如果想悄无声息的通过图书馆地下,挖穿四十米长的混凝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而加强安保后的江南美术馆,就是铜墙铁壁。只能启用Plan B。”
“五月十五日,欧洲Polaris保险公司上海分公司,将考察江南美术馆的安保装置。如果画被盗,他们将承担数亿元的赔偿,所以北极星会非常谨慎,排除所有的危险性。”
伴随着关泽冷静得不像话的声音,投影屏上出现了几张这家公司的高层照片。
“他们有权限以美术馆安全系数低为由,带走法方投保的四幅作品。但我们的主要目标作品,投保公司是意大利ASSICURAZIONI GENERALI,和他们安保人员一起来上海的,还有他们的鉴定师,这幅画有专人监管。”
“也就是说,调包法方建交提供的四幅艺术品容易,调包这副睡莲,难于登天。而最关键的是,我们不知道这副睡莲用了什么防伪标记。”
但在法方四幅画入场当天,关泽就轻车熟路地将艺术品背后的编码以及追踪器的位置搞到手了。
投影屏黑白的光落在了他的脸庞上,沙发上还倚靠着四个人,有个头发金黄的年轻男人,看长相是东欧人,膝盖上放着厚重的笔记本电脑,眼镜的反光倒映出满屏的蓝色数据。
而李煊自己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他性子孤僻,不喜欢跟人靠得太近,脸上的胡子已经很久没刮了,哪怕是认识他的人,到了面前也很难认出他是谁来。唯有一双露出来眼睛,尚且年轻明亮。
另外一张沙发上,坐着浑身酒气,但双目精光的老吴,身侧是一个看着年纪有四十出头的白人光头休斯顿。
他们每一个人,在这里用的都是假名。
“最麻烦的,就是销_赃,如何将这些画带走,顺利送到我们的买家手中。”这甚至比盗窃艺术品还要困难,因为这里不是欧洲,是中国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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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这天,白钧言第一次见到了李赫的朋友。
起因是李赫的朋友叫他去打德扑,但李赫已经拒绝过许多次了,这次的理由依旧是:“我今天不方便。”
“周六诶兄弟,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怎么每天都忙,不会是搞对象了吧!”
李赫看着旁边戴耳机的白钧言,很难说出“没有”两个字。
他言简意赅地“嗯”了一声。
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这个月霍敏也会来上海,是他邀约的,想让霍敏再跟工作中的白钧言多接触一下,他相信母亲会很喜欢他的白小卷的,或许以后出柜,她也不会那么的生气。
而白钧言最开始也对见他的朋友没什么兴趣,但说实在的,他对李赫的了解很片面,都是对方想让自己看到的模样,单纯善良英俊多金,韩剧都不敢这么拍!
肉眼可见的缺点几乎没有。
唯一的缺陷应该是前几天白钧言问他:“你有什么缺点是我不知道的吗?”
李赫自然地说:“有啊,我五音不全。”
他在音乐上天赋奇差,所以跟随世界顶尖的老师学习大提琴,至今也只会拉一首《友谊地久天长》,没资格表演给白钧言看,因为他铁定会笑话自己的——怎么做到比小时代演奏还烂的。
“而且我投资眼光很糟糕的。”
他赌运很好,在别人眼里,他随便买一只球队,都能拿前三甲,随便买一匹马,总能跑第一,但他也总是在投资上失利,唯一赚钱的投资,是他在怀俄明州买下的林场,现在市值估算已经超过三百万刀了。
所以,他在做公司重大决策的时候会非常谨慎,自己拿不准,会问方秘书,方秘书就会说出利弊来提点他,但还是翻车了两次,其实他根本不适合继承李辉的事业。
“我还经常被人骗。”
白钧言一听这话就坐直了身体,很怀疑:“什么被骗,你经常被骗吗,骗你什么?”
“……就是网上那些捐款链接,我很容易上当的。”很多次了,都不长记性。容易同情心泛滥,相信可怜的陌生人,所以他现实生活中,很少跟来路不明的人接触。
白钧言算是……例外吧。
白钧言追问:“比如说?”
“前两年我在网上看见有个阿姨收留了三百只流浪犬,她有个基地,生活得很困难,过冬缺钱,缺粮,缺物资……视频看起来非常可怜。她在网上求助,我转了五十万给她的账户,然后托人帮我去基地看了一眼有没有变好,才知道那些狗是拦路抢来的,是一条产业链,她靠着博取网友的同情心,已经骗了很多钱了。”
不仅是狗,他也会看见生病的人,出钱捐助,偶尔会发现对方其实生活得并不困难,有房有车,只是不愿意为治病卖掉。
这稍微有些打击李赫。
所以他现在会非常仔细的辨别调查了。
“…………”
白钧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抓着他的肩膀晃:“你钱多烧得慌吗!那些钱怎么办!追回来了吗!”
“想办法追回来了,”他父亲的秘书很厉害,很快将此事摆平,追回的款项用于建造新的救助基地了。他父亲李辉也在公益事业上很热衷,维护的钱是他在出。
李赫要被他晃晕了,说:“那个基地在广西,我下次带你去……而且我应该说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
“我怎么没发现?”
“只是你没发现而已,”他笑着用下巴蹭了蹭白钧言放在自己肩膀的手背,“如果是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只是很多东西他并不看重罢了。
“……你这些缺点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白钧言收回手,兴致缺缺,“就没有劲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