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渣!(56)
“……不会,我才不跑,”他用李赫能听见,但店员听不见的声音咕哝,“我要跟你一辈子的。”
白钧言的直白让李赫耳热。
虽然他在加州生活了十几年,身边人爱情观大多奔放大胆,但他这个人骨子里是极内敛的,他控制住自己脸上笑意的弧度,单是眼底泄出温柔的光芒,把手里的鞋放在他面前的地上:“试试这双。”
李赫没有回应,让白钧言有点狐疑。
嗯?不吃这套么?
……也对,“一辈子”这种话,是挺让人害怕的。除了心特别干净专一的,哪个男的会想要自己下半辈子被另一个人缠住啊。
他一边换鞋,一边偷看,发现李赫不是没有反应,是在笑的,眼底笑意很深。白钧言猜他应该是开心的,但是不愿意回应。
除了新鞋,李赫还给他买了新的春装,外套,也买了不少的同款,因为数量多手不够提了,柜台让白钧言留了小区地址,明天送货上门。
离开时,李赫还注意到了一家开在角落的手工银饰工作室。
“可定制、自制DIY银戒”的广告牌吸引了他的注意,稍微多看了几眼,他记住了地址,在麦当劳旁边这条街的尽头,李赫打算改天带他过来打对戒。
白钧言去甜品站买了两个冰淇淋,分给李赫一个,往停车场去:“你回家,还要遛狗么?”
“物业帮我遛了,我回家抱抱它就好。”
白钧言吃冰淇淋吃得很快,李赫的甜筒还有个尖,他就开始啃脆皮了,叹息道:“感觉我的地位不如Freddy,你家狗狗不会还跟你一起睡觉吧?”
Freddy是Friday的昵称。
李赫闷笑了几声,空出一只手牵着他的胳膊让他走这边,口中道:“不会,它有自己的小床,钧言,你怎么还吃狗的醋啊。”
但李赫的确是会跟宠物挨在一起睡觉的性格,会在地毯上睡觉,也会在他林场的草坪上、森林的吊床上,和一群动物,猫猫狗狗以及羊群躺在一起。
比起在城市生活,他更热爱自然一些。
如果不是这次李辉叫他回来,想把生意交到他手里,李赫是不会回来的。
他也很庆幸自己回来了,不然也遇不上白钧言。
把白钧言送到家门口了,李赫熄了火,看了眼时间:“你室友今天回来了吗?”
“不知道,应该回来了吧……”白钧言稍微警惕了一些,可不能带他上门去,因为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你室友是男生吧?”他问。
白钧言心想他管得可太宽了。
语气无奈:“是,是直男,有对象的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同性恋啦。”
“噢,我就随口问问……”李赫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很在意白钧言在买鞋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承诺的分量是很重,有时候盲目的爱情,的确会叫人轻易承诺一些根本办不到的事。
“你刚刚跟我说,你想……”他欲言又止。
白钧言的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嗯?”
“你想跟我一辈子,”李赫的声音很低,但是在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人存在的空间里,是清晰入耳的,他看着白钧言的眼神也很真,“你是认真的对么?”
“是……干嘛现在说这个,”白钧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撒谎时会有这样的小动作,他尽力避免,但很多时候控制不了,“至少在那一秒,在当下,我是认真的,所以你让不让啊?”
李赫点头,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下车,在白钧言不太理解的目光里,绕过去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我送你到家门口。”
“不用啦,我自己……”
“就送你到单元门,我不上去。”
“……那好。”
他把车锁了,和白钧言进小区,小区一老化,管理就混乱,但环境称不上糟糕,只是有乱停车的问题罢了,李赫把他送到了单元楼下:“你就住这楼上?”
“嗯。”白钧言刷门禁卡,“我进去了?”
李赫揉了把他松软的头发,憋一天了,他就是很喜欢摸白钧言的脑袋,但是白钧言觉得头发会油,不是很乐意,所以在分别的时候,李赫控制不住地伸出了魔爪,在白钧言抓狂前就收回了手:“钧言,晚安。”
白钧言吐出一口气,没有计较:“晚安。”
他进去后,李赫还站在外面,冲他挥手。
白钧言进了电梯:“你回去吧,拜拜。”
电梯门关上了他们的世界。
白钧言整个肩膀都沮丧地耷拉了下来,他不喜欢骗人,脑海里还回荡着李赫喊自己“钧言”的声音。
他的喊法,和家里人的喊法不同。
因为家里人喊他会带着方言的儿化音,一喊快,就类似于“卷儿”,听着是某种好吃的食物,什么“春卷儿”之类的。
但李赫的叫法,是特别温柔的,两个字发音黏在了一起。
没有人这么叫白钧言……不对,有的,他回想起来,当年办留学的时候,机构老师很爱这么亲热的叫他的名字。
但和李赫的叫法还是不同,连洗澡的时候,白钧言的脑海里都会不自觉地浮现他的模样。
他唾弃自己的愧疚感,怎么可以有这种感觉呢!
怎么能被渣男的套路所迷惑!
最开始,白钧言发现任昭遭遇,打算报复渣男时,是思考过的。
揍他一顿吧,自己在上海人生地不熟,没人脉没关系,容易摊上事儿;曝光他的德行吧,让他在公司社死……但李赫又不是什么知名人物,是集团董事长的儿子,除了多点花边新闻,让人私底下窃窃议论一番,还有什么影响吗?
况且,到时候别人议论的不一定是李赫,反而可能会牵连任昭,害任昭被人扒皮辱骂,诽谤一些莫须有的谣言。
没有人会同情一个得了抑郁症的恋爱脑,只会觉得他是自作自受。
他想了好久,才决定找陈斯然办事的,谁知道陈斯然根本不行。
白钧言头发湿润地倒在了床上,一张脸深深地埋进白天晒了一整天的枕头里,阳光的气味淹没了他的呼吸。
出门忘记给飘窗上的盆栽浇水了,叶子蔫了吧唧地垂下来,和他的心情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可现在退出,为时已晚。
-
江南美术馆每逢周一闭馆,三月尾,集团请人来给藏品保管室换了重量级门锁,七毫米厚的钢板,填充防火抗暴装置,是个大工程,一天搞不定,所以美术馆闭馆四天。
白钧言知道,这是因为法方的油画已经在海上了,这一批油画加起来数亿元,如果在加上正在海关的那幅由霍女士提供展出的莫奈睡莲,总价近十亿!
“原先的锁,检查过后发现已经老化了,容易出问题,”宋馆长请了专家来看,“我们的藏品室是不符合规格的,要加固。”
关泽站在一旁,他戴着平光镜,脸上没有表情。
其他同事都在欢呼,说放假四天,连着清明假期一起,就是五天啊!!对社畜来说多么难得的长假!于是大家都在讨论放假安排,问到关泽,他说:“我得回老家一趟。”
问他:“你老家哪里,你不是上海人啊?”
“不是。”但也没有回答是哪里。
显然是有事超出预料。
藏品库在AB两个展馆之间的空间,想要进去,要先刷卡、刷脸,再然后过两道锁。
现在安保要全部升级,很多计划就和一开始不同了。
同事问白钧言有什么安排,他挠了下头:“我得想想……”
是回家呢,还是去哪里玩一下?
最后,他临时定了一张去苏州的高铁票,突如其来的,想给自己紧张的“恋爱生活”放个假,所以不打算跟任何人去,不跟同事,也不找朋友,更不会跟李赫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