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185)
殷长春怕节外生枝,不曾说过殷临和下人私奔的事情,只说这比武招亲办给后辈,再悄悄的让自己的兄弟出去找幼子的下落。
沈晏清站在文仙茶树下,伸出手摸了摸干韧的树皮,问道:“药神殿的本草经,说文仙茶树晋升八品,生出了七窍树心,若有人无心将死,能用这树心代替,吊住人的性命。殷族长,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殷长春哈哈一笑:“沈大人这句话还真是问倒我了。八品文仙茶树是天下少有的孤品,人无心必死无疑,那么树无树心,想来也是活不久的,谁会吃饱了空,要砍这么一颗神树,取它的树心,来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呢。”
他心想,太墟天宫的人无端端的问这个问题干什么,难不成觊觎他的宝树?
众所周知,文仙茶树一旦生根确实是不能移动的,但若是取了树心移地栽培,树心就能长成一棵新的文仙茶树。
只是一时半会长不到原来的品阶,而老茶树则是会境界大跌。
所以一贯来没人做这么得不偿失的事情。
不过倘若太墟天宫和水月洞真的撕破脸,那又另当别论。
可不能把这棵文仙茶树说得太好了,殷长春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说道:“不过要养这棵树,我们水月洞是花费了很大的精力的。”
“每一百年要取十毒十灵的五行兽血、兽骨埋土做肥料,用万年寒冰每日化开的灵泉液稀释了用春雨术浇灌……期间除虫养叶等耗时耗力的事情,不提也罢。”
“经历种种,这文仙茶树每年抽芽长叶也就十来片,其中十有八成,我们都上缴给了天宫,仅留下两成在我们族人间流转使用。”
殷长春这么说自有他的用意,一是指明文仙茶树生长缓慢,耗时耗力,二是诚恳说这文仙茶树每年产出的利益大多被天宫分去了。
这两条言外之意,就是殷长春在委婉的说:文仙茶树留在水月洞,由水月洞人花心思照料,利益一成不少又都到了天宫的手里。使者大人要是真起了移走树心自己去栽培的心思,就太蠢了点。
听到这儿,沈晏清微微一笑:“照你这么说,你们勤恳照料茶树,东西却都被我们拿走了,岂不是心里好有怨气?”
殷长春一愣,没想到沈晏清竟会这么说,面露尴尬地含糊其辞道:“怎么会,我水月洞上下效忠天宫,忠心可鉴。使者大人难道有怀疑吗?”
“很好,那就太好了。”沈晏清说,“实不相瞒,不久前我收到了告发,说有人忤逆,意图谋反脱离天宫。消息传到了天君的耳朵里,他要我来瞧瞧。可我刚刚晋升元婴没多久,手底下又没几个能干的大将。水月洞既然忠心耿耿,那么接下去围剿叛逆,是能帮上我的大忙了。”
那可未必!殷长春听沈晏清这样说,心头大喜。
这么重要的消息,沈晏清一下子就告诉他了,可见沈晏清确实身边无人可用。天宫若要围剿别的宗门去,那么一时半会顾不上水月洞,说不准反而能让水月洞在这场混乱中浑水摸鱼。
殷长春赶紧问道:“这忤逆之人是谁呢?”
沈晏清启唇,正要回答。
前去捉拿殷临和陈飞云私奔的两位殷家长老,赶到后山,顿时人多口杂,熙熙攘攘一响一片。
沈晏清瞥过一眼,不再提此事:“还不是时候。不是说有比武招亲,怎么不让我去瞧瞧?”
殷长春早知殷临离了家,两位长老要空手而归,不去多问,随沈晏清移步再去前堂搭建的擂台。
后头一大帮子人也要跟随。沈晏清走过白衡的边上,白衡从未想过会在此地重遇沈晏清,痴看了沈晏清一会儿,这时才想起来捂脸已经来不及。低着个脑袋,寻思沈晏清要是认出他要如何是好。
他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就没想过沈晏清根本没有瞧见他的可能。
等到沈晏清走远了,白衡满腹打好的草稿都泡了汤。这样若无其事的态度,叫白衡不甘又郁闷。
沈晏清抽过他的脸,叫人打过他,还用丝帕擦过他脸上的血,他和沈晏清共同经历这么多,沈晏清怎么可以认不出他,与他擦肩而过?
这些话不好直接说出口,白衡忍气吞声后,愈发的不服气。
前堂比武的擂台是以多层的木架叠架上去的,一旦落败,光是摔下来就要掉一层的皮。
观武的人则是在更高的外楼上瞧。
白衡有心想要追着沈晏清跑,心想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信你眼里没有我,心里没有我。
结果跟着人走到了外楼的第五层。
沈晏清和一众太墟天宫弟子在水月洞族长家老的簇拥下,上了更高的尖塔去。
第183章
守卫纵出一把拦下白衡:“哪来的,上面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白衡心想,我要是亮出修为,说我是天清门的白衡,可不吓死你们了!还敢来拦我?
但他毕竟是偷偷溜进来的,如今的名声也被金玉开所累,不像从前那么好了,只好打消了这个害人性命的想法,说道:“我想上去瞧瞧。”
守卫冲他挥手,不耐烦的说:“想得倒美,没看见族长大人和贵客在谈事情吗。”
白衡问:“这个真没瞧见。他们在谈什么?”
守卫嗤笑一声,指了指外面垒高的擂台:“那这个你瞧见了没?”
只要不是瞎子,没瞧见都是很难的。
白衡说:“瞧是瞧见了,但我瞧见的和你瞧见的怕不是同一样的东西。这比武招亲有什么好谈的?”
守卫说:“那可大有讲究了。”
“这贵客为什么专挑今天来,听说昨夜传出要比武招亲的消息,他今日就到了水月洞,太墟天宫离这里可远得很。”
白衡说:“那他也不一定是从琴川来的,万宗会召开不久,他要是从南陵城来,这里可就近的很了。”
守卫道:“近和远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为什么要今天来。要知道今天可是我们族长的儿子比武招亲啊!”
白衡不解:“招亲怎么了,这热闹很大吗?”
他想了想,觉得这热闹好像确实是得很大的,不说别人,换作是他突发奇想要给自己比武招亲找个老公什么的,那也得是五域闻名的笑话了。
想到这儿,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要是去比武招亲,那么全天底下的人都要被他一个个地打下去,直到天底下的人都打完了,这时沈晏清跳上擂台来,他才会举起双手地投降。
守卫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这些日子里把水月洞当笑话,来看这场比武招亲的混蛋他也见得多了,怒道:“你笑什么!”
白衡正色道:“我没笑。”
守卫说:“胡说什么,你滚下去。”
好吧,这下莫名其妙的撕破了脸。
白衡既不觉得冒犯,也不觉得丢脸,转身停在这层楼,半依靠在栏杆上,看外面擂台上的人打架。
水月洞毕竟是中域的大型势力,其族长殷长春多年前渡过元婴中期的第二道天劫,如今的修为早已深不可测。
这就是一个摆在面前的鱼跃龙门的机会,为追名逐利和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不少人尽管根本没见过殷临的面,也愿意为了这个位置罔顾生死、奋不顾身。
外楼挤满密密麻麻的人,有些人嘴上对这种行为不屑且诋毁,但四处张望的眼睛里同样有跃跃欲试的野心。
擂台上打得正厉害的两人,一人是鬼哭府的邪修,手里拿了一对斧钺,挥舞时黑风阵阵,另一人则是个看不出跟脚的散修。皆是金丹修为,半斤八两,打得难舍难分。
白衡原本只想着沈晏清,旁人一眼也不去看,这时一看擂台上的情景,又“嘿”一声地笑出来。
比武要招来的都是这样的贤婿,换谁都是要逃的,怪不得殷临。
不过比武招亲的规矩,白衡原是不太懂得的。但他转念想到,现在时间还未到晚上,上场的自然都是些虾兵蟹将,要紧的重头戏得放到后头去,当下不急着再看台上。
反而开始寻思刚刚那守卫话里的深意。是啊,沈晏清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