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蟾宫(69)
兴许是这个办法真的有用,他们平安进了京城。
素来热闹的京城此时静悄悄的,只有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漆黑的夜里没有一丝灯光,风都没有。
马车在一处偏院停下。
沈千水怕沈扶玉累,忙从他怀里站起来,几乎是一瞬间,车辕双双发出折断声,整个车架都断裂开来。
沈扶玉目光一凝,迅速反应过来,灵力凝成一个结界,把众人移到空中。赵修良坐在车厢外,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狼狈地跌倒在地,手、胳膊、腿和屁股都被断木划出了伤口。
他面露痛苦,从地上爬起来,一面紧张地看向祝君安,发现她被沈扶玉的结界保护得好好的后才松了口气,尴尬地解释着:“这个马车最多乘三个人,人有点多,就散架了哈哈哈……”
沈千水:“……”其实,可能也不是人多的原因。
雪烟冷笑了一声,骂他:“活该。”
赵修良连连点头:“是是,还好摔到的是我,祝姑娘没事就好了。”
“油腔滑调!”雪烟斥责他一声,转头给祝君安道,“君安你莫要因此动容。”
祝君安给雪烟温柔地笑了笑:“四师姐,我不会的。”
她重新看向赵修良,轻声道:“谢谢你。”
赵修良一时失了神,坐在原地“嘿嘿”笑了两声,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
沈扶玉把结界解除,一群人落在了地上。赵修良没管摔得铁青的屁股,凑上前殷勤地开口:“丞相府恐怕不能给各位仙师住——若是我爹发现了你们肯定会告知国师的。这处家宅是我私下买的,我爹不知道。所以就委屈各位仙师了。”
“不委屈。赵公子费心了。”沈扶玉主动说着话,尽量避免祝君安同赵修良的直接接触。他们有时出任务都没有落脚之处,眼下能有处家宅已经很不错了。
赵修良挠了挠头,道:“就是里面房屋可能不太够,我记得只有六七间,恐怕要委屈各位仙师挤一挤了。”
他话说完,沈扶玉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多了几道目光。
沈扶玉:“……”
赵修良又看了眼祝君安,但是祝君安的师门人数实在太多,他想同她说话也没有办法,只能放弃了:“那么我就不打扰各位仙师休息了,各位仙师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就在柴房。”
“辛苦了。”沈扶玉给他道了谢。
赵修良这才拖着自己摔得浑身是伤的身体朝院后的柴房走去,一瘸一拐地,看着尤为可怜。
“那我们去看房间吧!”危楼期待地看着沈扶玉。
沈扶玉应了一声,无视掉身边四道灼灼的目光,兀自走到了草乌身边:“草乌行动不便,我同他一屋,大家各自分一下吧。”
危楼:“……”
凤凰:“……”
池程余:“……”
温沨予:“……”
云锦书探出个脑袋:“可是只有六间房哎,我们还是得有两个人要住一间。”他刚才专门去数了呢!
温沨予忙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来几根长短不一的竹签,道:“公平起见,不然我们抽签?”
这个主意好,众人都没有意见。
温沨予看了眼草乌,十分体贴地抽出来一根底端是红色的短签,道:“那抽到长签的就一人一间房,抽到底端颜色一样的短签的就两人一间房?”
“可以。”沈扶玉其实一人住或者两人住都可以,他两人间同谁一起住也不太在意——也不是,只要不是危楼就行。同危楼住在一起,沈扶玉想想就头大。
九个人一并在签桶里抽了木签,沈扶玉抽到了末端是绿色的短签,他环顾四周,目光每掠过一个人的面上心便往下沉一分,直至落在了危楼身上。
危楼笑盈盈地看着他,食指与拇指抵着短签的两段,将下方的绿色暴露出来,他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
沈扶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温沨予抽到了红色短签,乖乖跑到了草乌身边,礼貌地开口:“麻烦三师兄多担待啦。”
草乌缓缓开口:“麻烦大师兄了。”
温沨予:“。”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草乌是在回答之前沈扶玉的话。
危楼得意十足地闷声笑了两声,走到沈扶玉面前,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将那根短签在沈扶玉的面前晃了一下,又塞到了沈扶玉拿着短签的手里,臭显摆一般:“真乃天赐良缘,命中注定。”
凤凰一团火烧过去,气道:“说话就说话,把你脏手拿开!”
沈扶玉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这几天都要睡不好了。他将短签还给温沨予,正好对上师弟师妹们八卦的目光,他顿了顿,强行压下心底的羞耻感,开口道:“大家晚上一定不要睡得太死,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要轻举妄动,京城内情况尚不明确,今夜先修整一下,明日再去探查。”
沈扶玉得了山神的照拂,灵力和体力都有恢复,但其余人在山火一战中耗费了太多灵力与精力,又马不停蹄赶了好几天的路,京城情况尚不明确,贸然行动并非明智之举。
提起京城的事情,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起来,纷纷点了点头。
草乌说:“麻烦小师弟了。”
众人:“……”
“你怎么老是这样!”池程余真是服了他了。
沈扶玉哑然失笑,倒也托了草乌的福,气氛缓和了一些。他摆了摆手,让大家解散,赶紧回屋休息了。
人多的时候没感觉,人一少,沈扶玉就觉得危楼的目光当真灼热,让人难以忽视。
他点燃蜡烛,危楼便凑了过来,似乎是想说什么。
沈扶玉后退一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你休息去吧。”
危楼无辜地看着他:“那你呢,心尖儿?”毕竟这儿就一张床。
沈扶玉十分不解风情,他也不想解危楼的风情,面无表情道:“我打坐。”
危楼:“……”
危楼开口想说什么,结果气笑了,他看了看屋内的床,又看了眼神情自若的沈扶玉,恨得牙痒痒:“你又打坐。”
沈扶玉看了他一眼,并不同危楼争辩什么,他兀自走向一个干净的角落里,掀开衣袍就要坐下去。危楼眼疾手快把他捞怀里。
沈扶玉:“?!”
他气急:“危楼!”
“在呢。”危楼揽着他,十分熟练地往床边带去。大晚上的不睡觉,打什么坐。
沈扶玉挣了挣,没挣开,转而一掌打在他的肩膀上,危楼闷哼一声,没松手,反而死皮赖脸道:“打打打,随便打。打不死本尊就还缠着你,打死了本尊就跟你玩人鬼情未了。”
沈扶玉叫他这句话气得两眼发黑,他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恬不知耻之人,什么话都敢乱说:“你无耻!”
“本尊无耻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危楼把他往床上一扔,“本尊又不对你做什么。赶紧睡你的觉去。”
沈扶玉猝不及防被摔到床上,整个人都摔懵了一瞬,他撑起上半身,衣衫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被扯乱了不少,露出脖颈处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黑白交织出一种凌虐的美感,再加上因为过度生气而微红湿润的眼睛……
危楼看着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垂了垂眸,缓了一下才重新开口:“啧,色即是空。”
沈扶玉:“?”
沈扶玉不愿同危楼一屋的原因就是这个,他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奈何良好的教养与薄薄的脸皮让他说不出痛骂危楼的话,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危楼。
危楼根本不害怕他,他笑嘻嘻道:“仙君,你是一只漂亮的小猫咪。”
他说完,又想到那两次沈扶玉变成的雪白小猫了,可爱得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