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188)
三碗水煮成一碗水。
然后整个卧室都是浓郁的苦味儿。
沈青越熏得都不饿了。
药快煮好时,他又有点儿咳嗽,不过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不吃药也能忍受的程度。
等药熬好,他倒出来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喝。
微烫的药把咳嗽压下去了,也苦得他想吐。
很好,他自救成功了。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青越把药喝完,奖励自己一块儿糖。
哦吼,他真棒,他可真了不起!
山里的雪比村里更大。
姜竹他们快要到达约定的地方时飘起雪来。
还越下越大。
他们的小商队有点儿进退两难。
回去,大老远来了,马上就到地方了。
不回去,又不知道雪会有多大。
但是等着和他们交易的村民瞧见他们了,在山上远远喊他们。
姜正:“要不然过去找个地方躲躲雪吧?”
江宏明抬头看看天色:“应该下不大。”
眼看都三月了,就是下雪,顶多也就是半天一天的事。
冒雪回去,不见得比躲雪安全。
如果他们没打声招呼就突然折返了,那些等着他们的山民以后也不会再信任他们了。
他们挪到了之前找的山洞,在山洞点了火堆取暖,也顺便靠烟雾通知来交换的村民他们的位置。
姜竹看着外面的雪,有点儿担忧沈青越的情况,“不知道村里有没有下雪。”
姜正安慰他:“下也下不大的。”山里都不大,村里只能更小。
姜竹点头:“雪一停,咱们就回去。”
姜正:“嗯,等到过晌,要是雪大了,咱们也回。”
好在雪只下了不到半天就停了。
刚刚过了中午,已经只零星飘一点儿雪了。
村子里来交换的年轻人也在抱怨这个鬼天气,“昨天还好好的,中午还热呢。”
但谁也没预料到会倒春寒。
庆幸的是他们趁着暖和去采鲜石斛了,如果是这种天气,他们也不愿意去爬山崖。
主要交换的东西和姜竹预期的差不多,入冬后姜竹他们没来,村民们无聊也有打猎、挖药,攒了一冬天,这会儿都想拿来卖给他们了,等天气热起来,皮子就要掉价,得等到秋天才能再涨,他们是等不到秋天的,早卖早换,才能交易到他们喜欢的东西。
有个从前没交易过的采药人也过来了,但他只带来少量的药找他们问价钱。
采药人:“我家里还有,炮制好的药你们也要吗?”
姜竹:“要,不过我们没见过的,可能要问问人才能知道价钱。”
采药人:“嗯,你们弄不清的我再到镇上卖。你们是姜家村的对吧?”
姜竹:“对。”
采药人:“等天气好,我去你们村里找你们。”
姜竹:“可以。”
那名采药人还帮他们收拾了一会儿药材,然后问:“你们是替谁收药的?”
江宏明几人都看他。
采药人:“我就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
姜竹:“海康县来的马老板,大名叫马乐途,别人都叫他马五爷。”
采药人讪讪笑了笑,“马五爷……没听过,我从前给别的药商送过药,也是外地人,给的价还不如你们呢。”
姜竹一时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道:“我可以介绍你认识他。”
采药人:“不用不用!我卖给你就行了。”
他算是已经知道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同样的东西,中间的贩子卖给那些药商,和他自己去找药商卖,给的根本不是一个价。
不熟,那些药商说不定还会宰他。
他又没工夫天天去县城各家药铺子打听收药的价,去打听了人家也不见得告诉他。
还是找个靠谱的本地人卖吧。
城里那些铺子也看碟下菜,一看他长得穿得像山里人,还有口音,就不愿意给高价。
他烤火的时候看着姜竹和江宏明在那儿收石斛,给的价还是实在的,也没故意挑刺要扣斤两。
从前他去卖鲜石斛时候,药铺的伙计非说水头大,晒干了不足秤,要扣他钱。
这话说的,他卖的就是鲜石斛啊!
他又没往上面洒水,也没先给石斛泡水。
等姜竹他们看雪停差得不多,准备收拾东西走了,他磨磨蹭蹭挪过去,走到姜竹跟前问,“那个,你们收灵芝吗?”
“……?”姜竹闻言,懵懵地看他,“灵芝?”
“啊,好灵芝。”采药人挠挠头,他大概估算了姜竹他们今天交易的钱,应该是能买得起的,“要吗?先说好,我不按堆也不按斤,得一个一个看成色看年份卖。”
第130章 同甘共苦(二更)
姜竹喜悦地想回家和沈青越分享有人要给他们送灵芝了, 可一推开门先闻到了满屋子的药味儿。
好心情一下子就碎了。
姜竹连忙脱了外衣扔出去,大步跑到床前, 掀开一个小缝隙看见沈青越靠着两个枕头在坐着睡。
家业也没下山,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
“姜竹?”沈青越感觉到有凉风钻进来,睁开眼隐约能看到一个影子。
“是我。”
沈青越坐起来,挺了挺发酸的背,“咳咳咳,什么时候了?”
“亥时左右。”
“嗯……”沈青越眨眨眼, “是不是山路不好走?”
姜竹掀开一点儿帷幔坐到床边,“你是不是发病了?”
沈青越:“嗯,不严重,我试了试孙毅成的药, 现在有点儿信他是个名医了,可惜你没赶上见证奇迹的时刻。”
姜竹抿唇没吭声。
沈青越揉了揉他脸, “都冻僵了, 去烧点儿热水泡一泡, 我没事, 药很管用, 就难受了一会儿, 天亮了再说。”
“嗯……要喝水吗?”
“不喝了, 喝一天了。”
沈青越推了推他, “快去, 凉飕飕的。”
姜竹这才去烧水洗漱, 把自己泡暖和了重新回来, 往炉子里又添了柴。
一靠近炉子,药味儿还浓郁点儿,他们平时烧水的小锅里还有残余的药味儿。
姜竹都不知道这锅能不能煮药。
不行, 明天得去找大夫问问。
他还是给沈青越端了点儿热水过来,沈青越沉吟一声,有点儿绝望,“我现在喝水都是苦的。”
“喝两口,润润喉就不喝了。”
“不然换个锅吧,我不要用一股药味儿的锅煮饭吃。”
“行。”姜竹想都没想就答应。
“呵,”沈青越笑,“这是赚到钱了?”
姜竹也笑了笑,但是没心情说那些,拿走杯子放到床头,脑袋扑沈青越怀里了。
沈青越揉揉他后背,小姜牌暖炉,热乎乎的,他掀开姜竹衣领瞧了瞧,竟然还红着!“你怎么不把自己煮熟呢?”
姜竹:“一会儿就好了。”
沈青越继续揉搓,“别内疚了,你这样我还怎么好意思奴役你给我干活儿?要不然罚你跟我一起受苦?”
他往后撤一撤,把姜竹头捧起里来,瞥了一眼家业,低头吻姜竹。
唇齿纠缠。
“苦吗?”
“嗯……”
“行,我们同甘共苦了。”他轻轻拍拍床铺,“来,给我当会儿靠垫儿。”
姜竹又回吻了他好一会儿,把沈青越嘴里没散的药味儿都尝了个遍,才爬到他后面来。
“小心点儿,别弄醒家业。”
“家业怎么没下山?”
“家俊来接他了,非要留山陪我过夜,说晚上给我倒水喝,”沈青越看看被姜竹挪开了一点儿的家业,评价道:“现在睡得跟小猪似的。”
姜竹笑。
“一上来就说要去给我请大夫,我说我吃过药了,他闻到药味儿还不行,亲自去检查了药渣子。”沈青越直摇头,放任孙毅成在村里横行了一阵子,村里的小孩儿都有了翻药渣子的毛病,能看出来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