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从咸鱼开始(17)
“那沈玉枫仗着他的势可没少胡作非为。”
“如今朝野震惊朝臣震怒,难不成还要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禁军统领王斌跪在下首,闻言低头。
“回陛下,臣方才已问询过沈公子,据他所言,并非是他故意纵马在闹市横行,实在是因途中不小心惊了马,这才冲撞了人群。”
梁帝冷哼了一声:“惊了马?”
王斌应道:“臣派人去查过,在经过南街时沈公子的马的确突然受惊,之后才疯了一般冲进了人群。”
“只是如今受伤者众多,乾安宫大殿内众说纷纭。”
“更何况还有梁大人家的独子。”
他顿了顿:“那孩子本就身子骨弱,如今被这一撞,人直接从马车里翻了出来,且是后脑着地。太医虽还在抢救,怕只怕……”
梁帝的脸色越发难看:“若是能救回来还罢,若是救不回来,大节下的闹出人命,便是朕也保不住他!”
他说着,忽而想起:“珩儿的节礼是不是已送来了?其他人呢?”
“沈家闹出这么大的事,楚王呢,他人在哪?”
楚王萧辞是红着眼进的宫。
一路上遇到些唉声叹气的朝臣,他做不了旁的,唯有左一句对不住右一句受苦了。
直恨不能代其受伤。
好在此事并非因他而起,且他身为亲王不仅未曾避嫌,还如此主动低声下气地致歉。
众人虽心有戚戚,也依旧朝他拱手躬身。
“楚王这是折煞我等,此事都是那沈玉枫的过错,与您何干?”
“是啊,殿下不必如此,我等便是要找也只会找那姓沈的,定不会与殿下为难!”
待他走过些,又纷纷感慨。
“楚王殿下这样的为人,怎偏偏摊上沈国公府这样的外家,平日里无甚助力也就罢了,还如此不知谨慎自身,给殿下招祸。”
“真是可惜了。”
萧辞远远的听见,越发红了眼眶。
直至进了启元殿,他才忍不住哭将出来。
“父皇,都是儿臣的罪过,儿臣便是想破脑袋也没料到今日竟会闹出这样的事!那沈玉枫往年的确是混账,可他早前已向儿臣起誓,绝不会再胡作非为……”
“谁能料到今日他竟又闹出这等大事,儿臣管束不力,自知无可自辩,还请父皇责罚!”
第14章
梁帝讳莫如深地看着面前的人,微叹一声。
除夕宫宴,满朝文武相聚。
本是个喜庆热闹的大好日子。
可如今太子和齐王尚在禁足,沈国公府就又出了事。
今晚只怕不能太平。
萧辞那张略显憨厚的脸上涕泪纵横。
梁帝看在眼里,有些心累地扶额。
他下意识轻揉了一下额角,道:“老三啊,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为何还是如此没有长进?遇事不想着解决之策,倒在这里哭什么?”
“你哭,朕还想哭呢。”
“父皇……”
萧辞呜咽,说话都带了些颤音,但明显已极隐忍。
“是儿臣无能,实在是因事已至此儿臣内心惶恐不安,一则自觉对不住父皇母妃往日的谆谆教诲,二则愧对今日来参加宫宴的朝中大臣,三则更因此事好端端地坏了气氛。”
他越说越懊恼,忍不住又鼻子发酸。
“儿臣既自责不已,更担心父皇怪罪,这才如此失态。”
梁帝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身上,沉吟许久。
直到他的抽泣渐止,才淡淡开口。
“你倒是实诚,也是,你往日里就是几个兄弟中最实诚的那个,只可惜今日之事却非你实诚便能解决。”
“梁大人家三代单传,那么大岁数才好容易得了个儿子,因怕活不大,自小便千娇万宠当女孩子养。”
“今日是他极冠后第一回进宫赴宴,甚至还是朕特意叮嘱了叫他务必前来给朕看看。”
梁帝脸色晦暗:“可沈玉枫倒好,直接将人给撞得快不成了。”
“你现下还能在此哭诉,不过是因梁大人尚忙着在太医院看着太医救治,没空管其他。”
“若梁小公子能醒还罢,若是醒不了……”
梁帝说着,冷哼一声:“那别说是沈玉枫,便是如今卧病在床的沈国公,是你这个楚王,还是朕,都一样逃脱不了干系。”
萧辞进宫时只知晓沈玉枫在闹市中惊了马以致纵马伤人,不少官宦人家都遭了殃,却并不知梁大人之子受伤如此之重。
此刻梁帝的话一句一句,并不像他往日责骂旁的皇子般态度激烈。
可就是这样纯粹的陈述事实,听到他耳中却成了十足的威胁。
萧辞俯身趴在地上,口中诺诺。
“是,一切都是儿臣的罪过,沈国公本就病重,世子又未曾回京,儿臣作为其表兄本就有管束之责,若非儿臣一味心软,玉枫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倘若梁大人之子真出了事,儿臣绝不推卸责任,便是玉枫,也由得他是罚是骂是打是杀,定会给父皇一个交待!”
“可……”
他话至此处,微微一顿,像是略有犹疑。
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可有句话儿臣不得不提,玉枫虽犯下大错,他却也是受害者。”
“是,他从前的确荒谬,但浪子回头本是该有机会重新做人的,可不知何人却偏偏选了今日这个时机,用了这样的方式,让他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叫儿臣和父皇也被牵连其中,实在心思歹毒!”
“父皇圣明,沈国公府的马在出发前都会着人细细检查,且玉枫那匹马更是性情最温顺不过,何以突然便发了狂?”
“这其中定有隐情,便是他再如何罪该万死,也求您在此事上还他一个公道!”
他金声玉振地说罢,重重叩首。
一直不动声色的梁帝这才缓缓端起一旁的茶盏,抬眸。
“你的意思,有人故意为之?”
日落西山,乾安宫内外的灯尽皆点亮。
眼看着宴会将近,原先还义愤填膺的朝臣们也已逐渐换了话题。
太子一派与齐王一派相看两厌,便是偶尔说上一两句也是冷嘲热讽含沙射影。
渐渐的,殿中变得泾渭分明。
萧珩远远坐着,未曾参与其中。
有几位原先熟识的大臣过来问好,也被他轻飘飘地打发走了。
不必,大可不必。
是他从前错了,错得离谱。
游走于权势之间,迷恋与权臣交结,想着早早为太子铺路。
他最终的确成功了,却也将自己逼入绝境,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其实回忆起来,梦中并非无人提醒过他。
林黎忠心耿耿,对他的话向来唯命是从,叫他往东绝不往西,却也时常会有意无意表现出对太子的不满。
黄粱一梦,大梦初醒。
如今萧珩再去想时反倒有些恍然。
太子本就心胸狭隘多疑多虑,若他一直顺顺当当地继位倒也罢了。
可他偏偏惹恼了父皇。
储位岌岌可危,他们所有兄弟早已在无形中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是他被猪油蒙了心,才义无反顾一意孤行。
前方是旁人的喧嚣,萧珩乐得自在,看桌上还摆着小铜炉可自己煮茶,便唤了个小太监近前伺候。
正愣愣地盯着铜炉的壶嘴冒泡泡,就听身旁传来一道声音。
“殿下今日倒是清闲。”
“吴大人。”萧珩扭头去看,倒着实呆了一瞬。
黑螭卫统领吴尤一身黑色锦袍,正歪坐在他右侧。
四目相对,吴尤一张冷漠的脸难得勾出一抹笑,视线随即落回到正咕咕冒着青烟的铜炉上:“殿下煮茶?”
萧珩颇有些意外此人竟会与他主动搭话,但还是点头道:“不错,吴大人可要尝尝?”
这自然是句客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