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从咸鱼开始(136)
“可比起虽带在身边,其实却没能真正陪伴的珩儿来说,朕自问对泽生的管束更严,对他的期许也更高。”
“该教的朕都教了,便是不该教的,朕也告诉过他不少。”
“结果却适得其反。”
梁帝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玉佩还是萧衍多年前送予他的,是父子和睦的见证,更是帝王与太子之间亲密无间的证物。
“他忌恨珩儿,明明年长那么多岁,甚至已身居高位手掌大权,却还是极其讨厌自己这个年幼的胞弟。”YST
“偏珩儿却似是被灌了迷魂汤般对他言听计从。”
“幸亏朕发现得及时,否则早在数年前,珩儿便要被他给害死了。”
“可那时珩儿年纪小,又固执,认定了的人和事根本不愿听旁人劝解,哪怕这个人是朕。”
“如此,朕倒又不得不佩服起贵妃来。”
“闺阁儿女,实在难得有她这样的气魄和决断,只因她是女子,才被迫困于一隅,否则定能成为一方大员,朝廷重臣。”
“当时朕便曾想过要她去与珩儿详谈。”
“她却只道都是她的亲生子嗣,偏帮谁都是对另外一人的不公。”
“何况孩子们都已大了,未必会听父母之言。”
“且每个人的命运,最终都将掌握在自己手中。”
“贵妃说得委婉,朕却听懂了。”
“亲生兄弟之间的关系,最忌讳有旁人插手,而朕既是为大梁选将来的君主,便不得不放手一搏。”
“朕可以教导,可以引路,可以提醒,却绝不能随意替他们决断。”
“天家无情,如此朕便是再不愿,也不得不由着他们,只在泽生做得太过分时略施惩戒。”
“若珩儿就是一门心思在一条道走到底,若他此生非要助泽生一臂之力,那说明他自己本也是个糊涂的。”
“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才会真正成长。”
“也许真是天意。”
梁帝脸上的神色忽而柔和下来:“那一日,他突然清醒了。”
“而没了他的相助,泽生却昏招迭出,再无人替他遮挡,将全部的不堪显露出来,给了朕彻底看清和重新选择的机会。”
早在梁帝开口时,殿中的无关人等便已识趣地退了出去。
唯有张宝全依旧紧紧跟在他身边,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梁帝难得有如此多的感慨,大多数时候都是选择将心中的想法彻底掩埋,可这毕竟是曾经的太子。
这些话是说给张宝全听的,更是说给他自己的。
悲痛散去,他又是那个无情的铁血帝王。
梁帝伸出手去,接住屋外飘来的雨丝。
“既已重新选择,便不能再有任何心软了。”
“只不过,”他忽而脸颊微微抽搐着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又疼得“嘶”一声倒抽一口冷气,“总这么自己掐自己也不是个办法。”
“张宝全。”
梁帝灵机一动:“你去命人拿几片上好的姜。”
“明日上朝前先在帕子上好好抹一抹。”
同一时刻的瑞亲王府。
萧珩刚吃完两个牛肉包,正靠在躺椅上休息。
今日他莫名受了无妄之灾,好端端的就被拉扯进战局。
若非当时有父皇在前,而他反应也足够迅速,只怕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想到自己哭得那般凄惨,而这一切的起因则是他在众人争吵时出神想起了牛肉包。
萧珩刚一回府,便气得命人去膳房传话,今日定要多吃两个才行。
大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林黎并不知晓。YST
不过从宫中回府的一路上,该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眼见得萧珩眼睛都有些红肿,他抱着团子站在一边,实在有些心疼:“殿下也真是,怎的还真哭上了。”
“他那般恶毒,一心想要您的性命,如今这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
“您数次受他陷害,因他险些丧命,却还要为他哭。”
“真叫人憋屈!”
林黎嘀咕了两句,倒又觉得好奇。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如今又没什么可伤心的事,您怎的就能这般迅速落下泪来,还哭得有模有样的?”
萧珩原本一直好端端地躺着,听到这话,不由本能摸了一把腰间的软肉,继而深深叹息。
“皮肉之苦罢了,待一会儿沐浴时你大约能看到。”
“本王的腰啊,都快被自己掐紫了。”
“否则你以为这泪说流就能流?”萧珩说着,也不知想到什么,摇摇头一脸叹息,“也不知父皇如何了,大约也疼得不轻。”
“只是这帮人今日拉本王下水,明日少不得还得继续。”
“本王总这般对自己下狠手也不成啊,”萧珩靠在那里,看着外头逐渐落下的雨水,脑中灵光一闪,“对了!”
“今日的牛肉包吃着很辣,是放了尖椒的缘故?”
“你去命人切两小断包在锦帕里,本王明日进宫时需带着。”
一连几日,朝中都在争吵不休。
梁帝和萧珩亦相对着哭了几日。
众臣先还没放在心上,只顾着争吵。
待仔细打量才惊叫一声:“陛下!您的眼睛怎的都哭成这样了?还有瑞亲王,您的脸怎么瞧着都有些红肿了?”
梁帝捏着帕子直垂泪。
萧珩则捂着嘴眼睛通红。
救命!
也不知林黎让膳房从哪儿找来的辣椒,竟辣到这等地步,他整张嘴都如火烧一般,哪还能说出话来!
第90章
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天色阴沉,偶尔还能听到雷声轰鸣,外间的雨渐下渐大,打落地面发出“哗哗”的声响。
这段时日一众大臣上朝吵,下朝吵,日日吵夜夜吵。
吵得越久火气越旺,说话越发口不择言,行事风格也逐渐激烈。
先前除了兵部那帮粗人偶尔骂两句粗口,其余大臣们即便再如何激动,在梁帝面前也大多还是保持了该有的风度。
他们据理力争,主要还是希望自己的言论能得到圣上认同。
但几天过去,梁帝一上朝就哭,一下朝就被张宝全扶着回去,之后便完全不见踪影,根本没给他们任何机会。
就连瑞亲王也是如此。
原先烈日当空的天已足够叫人烦躁。
而今雨意不断,走到哪里都是湿答答的,事情又迟迟没个结果,便更加影响人的心情。
朝堂上的争论变作相互的诋毁与谩骂。
下朝后更是小动作不断,今日你家的公子挡住他家公子的道,明日这家小姐抢了那家小姐看上的首饰布料。
就连各府的夫人们见面,也少不了三五成群地冷嘲热讽。
更有甚者遇到些脾气暴躁的,两句话不到就能动手打起来。
这一打,结下的仇怨更深。
宫内宫外可谓热火朝天,可该决断的事却依旧毫无进展。
朝臣们吵出了真火,不少府上都有人挂了彩。
梁帝与瑞亲王也被折腾得不轻,只要出现,便时时垂泪伤心不已,瞧着一日比一日憔悴。
先前他们吵得太过投入,一时也没太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