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159)
礐渊子木柄端敲了下他的脑袋:“多想学问。”
“哦。”
小道童立刻谈起学问的事情:“那师兄为何要以上百镜子做贺礼?镜子虽异常光滑透亮,但一面足矣。”
上百面,用的完吗?
他没有刻意控制声音,落在其他人耳中,顿时朝礐渊子投去怪异的眼神。
礐渊子依旧云淡风轻。
末了,顾问第一个主动过来攀谈,“这镜子和普通铜镜有何区别?”
若能量产用作生意贸易,或许能大赚一笔。
宾客们各有各的想法,但他们都是来参加婚礼的,总体算是轻松。
负责策划的侯申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快要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他几次伸长脖子观望,最后实在忍不住,过去找到步三,“快去看看怎么还不到?”
步三半个时辰前就去看过了:“陛下说他有点什么婚前焦虑症。”
“将军呢?”
“也焦虑,和他在一个屋子里焦虑。”
步三刚刚在门口听到了不安的踱步声。
两天没睡好觉,侯申终于爆发了,成日吃住都在一个屋子里,焦虑个什么劲?!
气沉丹田,侯申仰颈发音道——
“时辰到!”
声音极其尖锐,回声一荡,还在屋子的两个人跟着震了下。
“快,抓紧时间。”
容倦自在惯了,脑子一热要去结婚,之前是有点紧张,但闭门不出并非焦虑,另有原因。
此刻容倦正坐着圆凳,单臂搭在八仙桌上,谢晏昼站在他身后,双手轻握住少年肩头。
两人就保持这个姿势。
“笑。”
容倦说完:“O(∩_∩)O。”
谢晏昼::-)
容倦:“别单边嘴角,两边都扬起来,一,二,三——再笑。”
谢晏昼:“……”
大约是一炷香前,容倦忽然拉着他摆出各种奇怪姿势,一开始谢晏昼还有些旁的想法,但很快,他发现容倦只是纯粹摆姿势。
“还可以换一个地点姿势,去床榻那里!你单膝拉着我的手,我们对望,然后……”
谢晏昼:“不许动。”
容倦给出笃定赞赏的眼神。
明月,床榻,两两相望。
一个低头,一个抬眸,俯仰之间,目光代替身体纠缠在了一起。
【小容,这张构图棒极了!光影也很绝,古色古香的味道,再来一张,你勾他的下巴。】
“看我。”容倦轻声道。
下巴被食指轻佻地勾起,指尖扫过的地方带来微妙的痒意,谢晏昼剑眉一扬。
说起来,当日在马场,容倦也是一个人在马上蹁跹,让侯申为他作画。
但眼下这屋中,明显没有第三人,莫非……他想起一个古怪的球体。
“你……”刚开口,后面的话被又一声时辰到的狼嚎打断。
容倦匆匆整理了一下头发,一把推开门:
“就这样吧,我们走。”
正厅。
侯申曲项向天歌,正要三度开嗓,视野范围突然出现模糊的红色身影,立刻把脑袋掰回正常姿势。
当看清来人,侯申剩下的话顿时全部卡在嗓子眼。
不止是他,屋内吃花生的,头疼的,聊天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神仙眷侣四个字第一次具象化了。
婚时择在晚上,夜色模糊了婚服上拍照遗留的折痕,众人的关注点更多聚焦在新郎官本身。
红缎上刺绣不多,金织云纹环绕,沉稳大气。
两位新郎官本就是一等一的容颜,站在一起时,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极致的尊贵。
容倦脸颊透着一些急急忙忙的红,“抱歉,来迟了。”
边说,视线被门附近的十几口箱子吸引,什么东西?
梨花木的箱子散发着淡香,每个箱子上还都刻有大字:不以物喜。
看字迹有些像礐渊子的。
容倦好奇想要打开一观,侯申却在此时递来高级蠲纸,“陛下,祝文。”
帝王结婚不设天地桌,无需跪拜谁,京城之外更不用告天告地,此次只保留了最基本的宣读祝文环节。
被一打岔,容倦视线从木箱上移开。
纸面上的字迹密密麻麻,每次一站到发言人的位置,他就莫名犯困。
容倦强行打起精神,站在门外亲自宣读,词句有些绕口,基本围绕帝后一心,家国永安展开。
清楚二人将规模缩减到最小,就是想要一场温馨简单的仪式。
众人也不扫兴,待他读完,如同参加民间婚礼一般,送上喝彩,仆役及时在半空中抛撒五谷。
麦穗如流苏从发丝滑落,肩头的重量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唯一不变的,是这一刻双方共担。
容倦和谢晏昼对视一眼,迈步进入厅内。
宋氏兄弟适时合奏排箫和笙,古朴雅乐绕梁,高堂之上,正坐着温和注视他们的长辈。
厅内外的灯笼渲染着暖色,仆从端着托盘站在一边,谢晏昼快步上前,向大督办敬茶时,躬身瞬间被单臂扶住。
“隅中,你父母九泉之下,定会为你感到骄傲高兴。”
谢晏昼垂眼:“若非您多年教诲,我也无法走到今日。”
旁边,一同敬茶的容倦完全两种画风。
“祖父。”
“干爹。”
“舅父也是父。”
三父同堂,他一人走着敬了三杯茶,不忘提醒:“大家趁热喝。”
否则人走茶凉,不太吉利。
“……”
活久了,才能见得多,北阳王也是首次见到规模不大却手忙脚乱的婚礼,不由觉得有趣又有些好笑。
待饮完茶,他拿出一块雕刻铭文的玉璧。
尽管心中仍不是太赞同这场婚事,但祝福是真心的。他身子前倾,尽力朝容倦的方向靠了靠,慈爱笑道:“这是先祖手书的拓印,传家宝。”
玉璧独有的温凉渗透掌心,容倦指腹掠过有些模糊的字迹,只有四个字:内外同心。
“和则兴,疑则变。”北阳王轻轻拍了拍容倦的手背,传授婚姻美满的秘籍:“你祖母在世时,我们有过争执,吵闹,但从未对彼此生疑。”
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依靠双方共同的忠诚和努力。大是大非前,三思而后行。
容倦点了点头,认真表示记住了。
大督办这时也给了他们一人一块金质长命锁。
“我没什么建议能给你们,惟愿你们长命百岁。”
赵靖渊随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鸳鸯摆件,然后说:“我也没有什么建议。”
场面莫名安静下来。
为什么没建议?
当然是因为他们都没有成家。
刚刚欢呼的宾客面面相觑,发现另一个冰冷的现实,满屋子除了北阳王,竟然没一个成婚的!
哪怕是侯申,虽有未婚妻,对方还在守孝期间。
各年龄段的孤男们坐一桌,静静看着场上才二十左右的新人。
半晌,步三憋出一句:“宁缺毋滥,大家都是早晚的事,再晚还能晚到入土吗?”
说着,哈哈干笑了几声。
其他人脸色更难看了。
一家欢喜几家愁,前方,容倦不知何时拿出一个造型奇怪的圆环。
“师兄,那是何物?”一见新颖物件,小道童饶有兴趣问。
礐渊子只用眼睛观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同桌之人此刻也都停止说话,注视着这对新人。
礼乐声都小了很多,容倦一时有些紧张。
戒指是临时打磨,还有些粗糙,他很喜欢这种流畅的曲线,融会贯通,交合圆满,就连起点也可以成为终点。
“其实,我从未想过会成婚。”
容倦真心认为婚姻代表着无数麻烦,而且是一项高风险项目,倘若有人告诉他未来的自己会闪电般确认恋爱关系,然后步入婚姻殿堂,容倦肯定是当个笑话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