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156)
容倦:“这不是酒楼?”
店小二郑重道:“陛下龙体抱恙,掌柜吩咐下来,最近素斋为陛下祈福。”
容倦有点怀疑这掌柜的智商了。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换了两道菜。
素斋滋味最妙的属文雀寺,酒楼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容倦的嘴巴一向挑剔,没吃多少,离开酒楼后,想去找点荤食吃,然而大点的食肆都自发在搞素斋。
“……”
你们陛下现在就想吃口肉!
谢晏昼:“回宫吃吧。”
容倦恹恹,也只能如此了。
正要上马车,他忽然脚步一顿,揉了揉眼睛,确信没看错。
远处天上飘着无数纸灯笼,各个扶摇直上,如同星子般在夜幕下闪烁。
“什么节日吗?”
过路人听到,停下匆匆的脚步斥责道:“那是为陛下放的天灯,可不兴胡言。”
容倦和谢晏昼对视一眼,容倦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觉,“走,去看看!”
护城河边。
沿岸全聚着密密麻麻的百姓,大家清一色衣袍颜色很素净。
有夫妻相伴,有老幼相携,全部默默放飞手中的天灯。
新皇宅心仁厚,他们眼下日子刚好起来,还盼着这盛世继续延续下去。
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
嘤嘤声中,容倦脚下一个趔趄,幸而谢晏昼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古代人的情感格外充沛,有人竟然哭了出来,这啜泣声还能传染,不久他们已经集体开始哭诉怀念起新皇的过往功绩。
容倦闭了闭眼。
人还没死呢。
下一秒,卖天灯的摊贩主动来寻生意:“公子要放灯吗?您是想要这个龟灯,还是要这个蛇灯?”
龟与蛇,民间尊玄武,意为长寿。
容倦哪盏都不想要,谁要付费放飞自己?!
他默默走到另外一边,准备眼不见为净回宫。
忽有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店家,这里的灯我们全要了。”
不远处,苏太傅和几名相熟的官员结伴而来,近日陛下因病无法早朝,他们跟着心焦无比,外出散心时听说有民间祈福,便自发性也来参与活动。
天灯上天,刑部官员高呼:“陛下——”
一声陛下,一生相随!
每盏灯里的烛火格外坚挺,百姓情绪也跟着他起来,那些还没放灯的,把灯座捧在手心里虔诚地祈祷:“陛下万安!”
“陛下长命百岁——”
有书院童子纠正:“不,陛下万岁,陛下要做一万年的陛下。”
愿陛下永生永世为皇。
人内心的想法不但可以体现在表情上,还可以写在纸灯笼上。
灯笼里的光芒映着下方一张张面庞,他们的光同时也照到了容倦。
谢晏昼帮忙捂住了耳朵,但容倦还睁着眼睛。
片刻后,作为一只打不倒的咸鱼,容倦倔强要用魔法对抗魔法。
他让谢晏昼从李大人那边给自己偷来一盏灯,默念若有来世,一定要当个闲散的富家公子哥。
每日听曲赏景,花钱如流水,有事都推给谢晏昼,自己享一辈子的清福。
点灯,松手,起飞!
燃烧吧,帝王宝座!
刹那间,天地间忽而吹起一阵东风,灯罩内的火苗燃烧不够充分,天灯战胜自身浮力失败。
灯笼失足坠河。
容倦:“……”
谢晏昼及时将容倦翻了个面,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拍背,学着对方日常稀奇古怪的用词安慰道:
“下次一定。”
作者有话说:
野史:
帝抱恙,百姓焚香祷告,长夜祈福,愿今上千秋万代,君临天下。
第81章 番外:决定
时间转眼来到七月,流金铄石,大地在炙烤中似冒着热气。
按照钦天监的说法,这是近十年来最热的一次。
“怎么什么都让我撞上了?”
去年是最早下雪日,今年破天荒的冰雹,好不容易熬到年中,又赶上了最热的时候。
“我应该叫容开山。”处处都是自己的开山之作。
系统:【还有建国。】
容兴邦。
“……”不要再搞这种脱敏训练了!
榻上的软垫早早替换成凉席,容倦慵懒卧在上面,袖袍半卷,露出一截小臂,全日有气无力,只偶尔哼两声。
谢晏昼今日要去清点军队名册,由宫人接替重任负责给他扇风。
小太监去换冰,旁侧,从老皇帝那里继承来的长白眉太监开口提议:“陛下,天气如此炎热,可要去行宫避暑?”
炙烤夏日,是去避暑山庄的好时候。
其实容倦一早也想到了,只是最近还在做权衡,他想了想,命人传赵靖渊过来。
片刻后,待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容倦漫不经心摆了下手。
赵靖渊知道这是不用行礼的意思。
如果强行去做,对方会生闷气,因为还要说一句平身。
容倦一蹭一蹭坐起来,喝了口冰镇酸梅汤。
稍微舒服了点后,他很是直白地开口:“舅父,你觉得我是不是该去北阳一趟?”
完全出乎意料的问话,赵靖渊并未立刻回答。但若是仔细看,就能瞧见那张冷硬的面庞中,存着一丝诧异。
殿内突然的安静让宫人略感不安。
可赵靖渊不但仍旧没开口,反而抬眼定定注视天颜。
榻上少年眼睫半垂,似乎在强撑着睡意。
对容倦,他多少有过几分怪力乱神的判定。既然换汤也换药,那当今天子自然没有探望北阳王的应尽之责,但对方还是愿意去看看。
另一边,容倦打着呵欠,静静等着结果。
听说北阳王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一直不去看,老人家难免心寒。去看的话,考虑到容承林和释然这一对的奇葩,也存在一定可能性情绪一上头,人跌过去没了。
那自己可不负责。
大热天中他肯开这个口,完全是看在和赵靖渊的关系上。
这份沉默在不久后终于被打破。
“家父若见到陛下,会很高兴的。”
宫人收走见底的酸梅汤碗,容倦闻言颔首道:“好,那便定在初九出发。”
·
天子探宗亲乃是大事。
礼部再次首当其冲,不但需要做细致出行记录,同时还要最短时间内,备好一应符合规格的礼物清单,供皇帝进一步挑选赐予。
容倦也觉得他们命苦,特意多增加了忙碌衙署的休沐日。
初九,圣驾北上,仪仗队伍浩浩汤汤,沿途至少有千余护卫,如此大的规模,注定不可能走得太快。
期间赵靖渊奉命提前两日出发。
容倦原话:“门都出了,有鸡捉鸡。”
赵靖渊功夫高强,做事谨慎,派他沿途随机调查是否有区域旱灾,当地官员知情不报等情况最为合适。有的话,趁早杀鸡儆猴,这个仪式可比什么祭天祭地强多了,还深入人心。
兵分两路,双方时间点卡得很妙,最后几乎同一时间抵达北阳。
北地风大,连同树木的颜色都像是蒙着一层淡淡的雾。
远远的容倦便能瞧见不少人,上百卫兵体格壮实,完全撑起了明光铠,随着圣驾到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行礼。
他早就书信通知过无需接驾,但北阳王听到他们来的消息似乎颇为激动,依旧用了最高礼仪接待。
由于常年不良于行,为了尽早见到外孙,北阳王竟直接让人用软舆将自己抬过来。
城外官道,千人见证下,铺着软垫的担架和轮椅狭路相逢。
“祖父?”容倦试探性地叫了声。
北阳王被病痛折磨身体消瘦,但那双虎目没有久病之人的浑浊,依旧带着几分凌厉。
“咳,咳,快,抬我去陛下面前。”
容倦自然也要表态:“快,推我去祖父那里。”
两人互相乘坐交通工具,朝对方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