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132)
最终经过调查确认,潜伏进来的乌戎人打扮与寻常榕城百姓无异, 甚至连口音都没有。
士兵脸色微变,险些被他们混了过去。
“有伪装的乌戎人!快去报告大人!”
几日前, 乌戎边陲,这里常年风雪交加,重兵把守。
夜里上百身影从密林间穿过,轻装上身, 暗渡边境。他们此行却是无意烧杀抢掠, 只是绕道自洼地而行。
哨塔上斥候当即捕捉到异常, 几步就跑到下面的信号点,急忙道:“传讯回去, 乌戎那边有情况!”
万里之外,夜幕深沉,边陲急报掠来。
容倦才刚睡了没多久, 就听到外面厚重的脚步声,待他睁眼时,寒风涌进,赵靖渊面色沉重地敲门走进来,简言道:“出事了。”
确定赵靖渊负责奇袭乌戎的策略后,如今边境急报都会传来他这里一份。
“乌戎有一支队伍正秘密潜入大梁。”
容倦瞌睡醒了大半:“军队?”
赵靖渊摇头,“不像。”
怪就怪在这个地方,如果要正式开战,不可能只草率地派出这么点人。
眼下情报太少,他们只能静观其变。
容倦微微蹙眉:“不管怎么样,榕城绝不能乱,今天还有几个偷溜进来的乌戎人。”
决定收容难民前,他让男女分开,安排专人分批检查。
原本这只是预防有难民带来什么病毒的防疫手段,城里还在免费发放干净衣衫。
不曾想一些看似面色蜡黄的难民,褪去褴褛的衣衫,居然露出了几块腹肌!
这像话吗?
容倦心痛摸着自己始终柔软的小腹,看向赵靖渊:“舅父,劳烦您多安排一班禁军,加强巡逻。”
就算他不说,赵靖渊也已经安排下去了。
多事之春,后半夜容倦几乎未曾入眠,天一亮,谢晏昼留下的亲信突然来报:“大人,将军回来了。”
容倦挑眉,总算有个好消息。
日出时分,北城门泛有一种庄严的厚重感,容倦才出来不久,便看到远处千军万马行来的身影。
开苑事情刚解决,谢晏昼让提前赶回的军队直接在原地扎营,剩余人并未放缓速度,积雪化水,马蹄利落踏过污泥。
百姓近日已经习惯军队在街上往来,自觉避让开车道。
谢晏昼白甲披身,翻身下马。
两人目光相及,数日不见,却也都知道不是温存的时候。
容倦迈步上前,提起有乌戎人企图混装进城一事。
谢晏昼近来接到多个急报,边走边说道:“不止榕城,定州还有其他地方出现潜伏的乌戎人。”
以这些人的扮相与语言能力,不像是战斗的士兵,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探子。
“乌戎欲和朝廷签订可笑的盟约,派探子关注我的行踪也不奇怪。”谢晏昼眯了下眼道:“不过从边境偷入的那批人并非朝定州而来。”
他们要去往哪里,做什么,都是未解之谜。
单看行动路线,通往京城的可能性最大。
谢晏昼说话时,手下副官提议:“将军,城里抓住的人没审出什么重要信息,需不需要派兵追捕边境潜入的乌戎人?”
语毕,久久没有听到谢晏昼下令,后者手指在刀鞘上微微摩擦,似乎在斟酌些什么。
副官又下意识看了眼容倦。
这些日子的接触以来,对方在很多事情上有着独特见解。
容倦垂眸明显同样在思考。
片刻后,他语气轻柔,却又斩钉截铁说了声‘不’。
上百人从边境潜入,除非哨兵有指鹿为马的视力,不然再怎么也能注意到。
这更像是乌戎在故意博得他们关注,然后做点什么。
“眼下还是专注自身。”容倦道。
副官若有所思,可惜没有想的太透彻:“自身?”
容倦叹了口气,还是太年轻,这种事情要问,一点经验都没有。
他随口点拨了一下:“既然决意造反,就要抓紧时间威逼利诱皇城守军,提前控制驿站,提前一步切断皇宫通讯,方便军队快速突破。”
天地间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周围人看向容倦的眼神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容倦还在张口就来,历史里的造反例子比比皆是,从控制驿站点到攻防部署,再到直抵京师,他都能说上两句。
恰好赵靖渊过来找谢晏昼,半路打包了一份早餐,便听一篇小作文迎面而来。
赵靖渊沉默递去刚烤好的乳鸽。
果然,外甥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低头咬了口香嫩多汁的乳鸽,容倦并未发现大家看他的目光不太对。
食物是力量源泉,吃了点东西感觉又有力气说话了。
“分出一支队伍,沿途控制盐铁等暴利行业,最后就是抢时间。”
传旨官被扣,定州内新的异象谣言很快就会传出去,乌戎蠢蠢欲动,必须立刻归京。
这恐怕是他们在榕城的最后一日。
副官等纷纷点头,暗道将军看人真准。
现在没有任何人再怀疑容倦的反心,能如此有计划,可见对方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经过一番精心的演算。
少年老成,未雨绸缪,大善!
被用‘你好有经验的眼神’包围,容倦无动于衷。
因为他正有一丝分神,在想旁的事情。
虽说不管乌戎,到底也是个隐患。若是质疑洛水盟约,乌戎早就会收回边陲周围的资源尾款,现在一方面他们像是深信不疑,一方面似乎又要搞事,着实令人不解。
以防万一,或许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他仰起头:“希望京城不要先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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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繁华之下的小道里,几个行脚商路过人群,走进僻静的小道里。
刚进去他们就见到当地赫赫有名的富商,彼此寒暄几句,再过一会便换成了乌戎语言,为首那个扯下一张假皮,露出乌戎人的面相,赫然是乌戎未统一前,一位部落的将领。
“皇帝准许第二波使团入境,可惜谢晏昼那边没有什么动作,否则我们便可以以他对使团出手为由,向朝廷索要点赔偿款。”
这次盟约,乌戎着实出血不少,为了回点本,他们谎称再让一批人运送资源,命皇帝批准小规模使团入境。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事情并未传扬开,本想利用这一点,通过鬼祟出行引得军队出手。
另一名不久前才潜伏进京城的探子冷笑,“无妨,皇帝正在登记军户,看来对谢晏昼很是忌惮。”
“只要他限制住谢晏昼,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必要时你我需要动手,杀一些军户。”
探子一愣:“你当真?”
“当真,这京城必须得乱。谢晏昼对皇帝不满许久,待他归京,乍一听闻消息,必会暴怒。行伍出身多热血,我们要让他做出一时冲动之事!”
毫无部署的情况下,再多军事才能,就那么一点人马很快就会被制服。
王庭便可顺理成章除去这最大隐患。
退一步讲,谢晏昼选择忍气吞声,日后如何对将士们交代?
大梁士气将会一蹶不振。
“边境那边我们的人也潜伏进来了,争取让局势更加混乱。”
待京城大乱,王庭收到消息,他们便可以筹备全力反攻。
乌戎将领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一幕,大大咧开嘴角,“谢氏父子镇守边陲加起来二十余载,到头来忠良蒙冤,兵戈相向,想想都让人畅快。”
谢晏昼领兵平定叛乱,可曾想到京中已经为他铺好强反的陷阱?
强反灰飞烟灭!
若非在暗巷秘议,他都想大笑几声。
探子还算警惕,兴奋中问:“宫里那边,皇帝会不会察觉到什么?”
“放心,皇帝小儿还活在上一轮叛乱里呢!”
入冬早,冬天去的也早。皇宫里的萧瑟少了两分,随着枝头雪落,一些树木的花芽已经隐忍待发。
大殿内却是和宫闱中完全相反的死寂。文武百官此刻全都看向皇帝,连一向最沉稳的苏太傅等,此刻也是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