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是民国!(113)
“看来,”齐小川勾了勾唇,“我猜对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三当家这招很高明。”
“谁会想到账本还能仿《周礼》,用‘六工’分类记账的方式,私自为自己敛了一批火药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死寂被打破!
“不——!不可能!!”一直强装死寂的卢勇猛地抬起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干枯的手指死死抠进地面,留下几道血痕。
“你怎么可能会发现?!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不仅地上的卢勇如同被雷击般剧烈震颤。
就连牢门外,一直吊儿郎当斜倚着铁栏杆看戏的白青,也猛地站直了身体!
他脸上的漫不经心和轻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错愕!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住齐小川的背影。
那些账本,他看过只觉得混乱无比,从未想过其中竟暗藏如此玄机!
齐小川嘴角几不可察地又向上勾了勾,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果然如此!
卢勇在账本中用了“六工”分类法暗指不同武器——
比如:“冶氏”代指枪支,“凫氏”代指火药,“段氏”则代指冷兵器……
“别急,”齐小川看着卢勇那副崩溃绝望的模样,声音反而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平静。
他悠悠补充道,“但敛财的手段,可就不怎么高明了。”
这个确实不高明。
比如同一批粮食在收储册用“石”,在调运册却用“斛”。
细心一点,这个问题还是能被人发现的。
卢勇像是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只剩下喉咙里绝望而痛苦的呜咽: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他反复念叨着,眼神彻底涣散,仿佛最后一丝希望崩塌。
齐小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再多言,立刻起身,快步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人间地狱。
直到牢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重新锁上,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和景象,他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贪婪地呼吸着通道里相对“清新”的空气。
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幸好早上没吃东西,否则此刻绝对会吐得天昏地暗。
白青锁好门,看向齐小川的眼神复杂难明。
之前的轻视和不屑虽未完全消失,却已蒙上了一层巨大的困惑和难以言喻的震动。
“刚才的话,”齐小川没看他,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微哑地说,“都听明白了?”
白青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回神。
“你自己去跟你家少爷汇报吧。”齐小川走到通道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白青被他看得有些恼羞成怒,梗着脖子哼了一声。
“哼!不用你说!”
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但那股理所当然的底气却弱了不少。
他才不想承认,这个他看不上的小白脸,刚才那番分析,竟然……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厉害!
这个认知让他极度不爽,又无法反驳。
齐小川点了点头,没再理会白青那点别扭心思。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事与他无关了。
他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去找王大夫,好好聊聊那个“毒”的问题。
中午的时候,从王大夫那出来,齐小川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午后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眼前发花,脑子里却反复回荡着王大夫刚才的话。
周砚曾经还给他试过毒?!
这个答案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时候,他们……还没那么熟吧?
充其量不过是他因周砚而受伤。
可“试毒”二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心窝里。
齐小川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左胸,那里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传来一阵尖锐又短暂的抽痛,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甩甩头,试图将这荒谬又令人心头发堵的念头驱散,脚步却更显沉重。
当天,齐小川没有再去商会。
查账的事总算告一段落,连日来的殚精竭虑让他疲惫不堪。
他难得给自己放了半日假,窝在房里只想蒙头大睡。
谁知,下午的宁静就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了。
“小川哥!小川哥你在吗?”周暖暖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齐小川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起身开门。
门外,周暖暖捧着一本厚厚的洋文书,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苦恼:“小川哥,这个……我实在搞不定了。”
她双手合十,乞求拜托。
齐小川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那点被打扰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反而有些忍俊不禁。
果然,不管什么时代的学生,都逃不了学业这座大山。
他耐下性子,将人让进屋,仔细讲解起来。
问题解决了,周暖暖合上书,却磨磨蹭蹭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她绞着笔,眼神飘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还有事?”齐小川倒了杯水给她,温声问道。
小姑娘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点撒娇和苦恼:“小川哥,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二哥去参加一个宴会啊?”
齐小川端着杯子的手微顿,抬眼看向她:“什么宴会?”
“就是……就是我的好姐妹,应家的应雪芙,她马上要过十八岁生辰了,家里为她办了个生日宴。”
周暖暖补充道,“雪芙她……一直挺喜欢我二哥的,就想让我帮忙请二哥出席……”
雪芙估计会在宴会上,和二哥表明心意。
齐小川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泛起一丝陌生的细微的酸胀感。
他瞬间明白了。
应雪芙……那个对周砚心思昭然若揭的小姑娘。
这种带着明显相亲意味的宴会,以周砚的性子,向来是能避则避,通常都是白夫人带着周暖暖代表周家出席即可。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感悄然盘踞在心底。
他甚至下意识地抗拒去想周砚出现在那个宴会上的场景。
“你哥这阵子……”齐小川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可能没时间。”
“商会和……其他事情,他好像挺忙的。”
他含糊地找了个借口,委婉地表达了拒绝。
周暖暖闻言,小嘴立刻不高兴地努了起来,像只泄气的河豚。
她眼珠转了转,突然灵光一闪,一把抓住齐小川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要不,小川哥,你去帮我和我哥说这事吧!”
齐小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惊得差点呛着:“啊?怎么……怎么让我去说?”
他内心疯狂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
这事谁去说都行,唯独他去说,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周砚是不会说他,但那个男人……他有的是更“有效”的方法让他闭嘴。
比如,把他按在墙上,亲到他浑身发软、喘不过气来……
可看着周暖暖那双盛满了期待和信任、湿漉漉的大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怎么也吐不出来。
小姑娘显然把他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个……宴会什么时候?”他最终艰难地开口,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妥协。
“三日后!”周暖暖见他松动,立刻喜上眉梢,飞快地答道。
齐小川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给自己挖了个深坑。
“那……那我这两天找机会跟他说一声。”他硬着头皮承诺,但立刻严肃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