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32)
好大的罪名……
成蟜看了一眼嬴政,恐怕这么大的帽子压下来,公子无忌也支撑不住。
嬴政则是气定神闲,似乎感觉到了成蟜在看自己,他不动声色,嘴皮不动,成蟜却听到了他的心声。
嬴政:【蟜儿安心,为兄深知公子无忌的品行,认死理儿的紧。】
仿佛要验证嬴政的胜券在握,公子无忌沉声道:“既然诸位已然遴选无忌为这次会盟的总盟主,便合该遵从无忌发号施令……予说,放他们离开,不得阻拦。”
使者们面面相觑,心窍中都有各自的顾虑。俗话说得好啊,枪打出头鸟,秦国两位公子虽然就摆在面前,但后背可是强大的秦国在做后盾,哪个国家愿意头一个站出来叫板,谁杀了秦国公子,无非是与秦国为敌,而剩下的国家便能坐收渔翁之利,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任是谁也不会做的。
嬴政在众人为难且复杂的目光下,微微一笑:“也罢,今日劝不得魏公子,总有一日,魏公子会是我们秦国之人……魏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拉住成蟜的小手道:“蟜儿,咱们走。”
成蟜乖巧的点头:“哦!”
于是舵夫掌舵,小舟慢慢远离会盟营地的水岸。
“他们要走了!”
“这可怎生是好?”
“咱们的盟主怕是与秦国早有勾连,否则怎会如此轻易放秦国两位公子离开?”
嬴政站在船头,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顺着风声飘来的窃窃私语之声,无需回头,会盟筑坛此时定然乱成一锅粥,各国使者互相质疑、互相推诿、互相埋怨。
嬴政幽幽的道:“五国会盟,止步于此了。”
成蟜摇摇头,心说感叹着,好一个阴险的哥哥,被他这么轻飘飘的一闹,不但魏国内部会猜忌公子无忌,五国也会因着互相埋怨而离心,最后的结果便是会盟解散,直接从根源解除了秦国的危机,到时候魏国孤立无援,还不是任由秦国拿捏?
“哥哥!”成蟜觉得此时嬴政的心情一定不错,于是甜滋滋的道:“哥哥好厉害哦!一切都在哥哥的所料之中!蟜蟜的哥哥怎么这么厉害吖!”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进入了甚么夸夸群。
嬴政看了一眼成蟜,微笑道:“是么?哥哥当真如此厉害?”
“当然啦!”成蟜滋源由七鹅裙一物儿二柒舞八一整理心思细腻,虽上辈子并没有抱过甚么人的大腿,但是这点小事儿对他来说,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加之他如今长得娇小可爱,冰雕玉琢,简直是人见人爱,更是有撒娇抱大腿的资本。
成蟜不遗余力的道:“蟜蟜觉得哥哥是最——厉害的!”
嬴政又道了一声:“是么?只是……哥哥如此厉害,为何愈发的看不穿蟜儿了呢?”
成蟜:“……”便宜哥哥这是甚么意思?
成蟜戒备的干笑:“哥哥说的太深奥了,蟜蟜不明白吖!”
嬴政的语气似不当一回事儿,却说着令成蟜心惊胆战的言辞。
“蟜儿这么聪敏,又有大傩伥子玉佩的助力,还听不懂哥哥在说甚么?”
“哥哥,蟜蟜……”
不等成蟜狡辩,嬴政突然道:“到了,咱们换陆路。”
嬴政一行人来的时候一直都是走水路,不知为何回去的时候只走了一半水路,反而换陆路。
成蟜歪着头问:“哥哥,为何我们不继续走水路,原路返回呐?”
“因为……”嬴政挑唇一笑:“为兄要等一人。”
何人?
成蟜还未问出口,也还未来得及用大傩伥子玉佩读取嬴政的心声,便听“沙沙……”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成蟜耳聪目明,五感敏锐,听得十足真切,同时听得真切的,还有嬴政。
嬴政眯眼,沉声道:“来了。”
“嗖——”
破空之音!
一道黑影从林间窜出,是一支冷箭,直逼嬴政面门。
“哥哥当心!”成蟜大喊一声。
嬴政早有准备,侧身一闪,冷箭从面前掠过,并未伤到他丝毫。
与此同时,林间黑影攒动,踏踏踏的脚步声骤起,是伏兵!
领头的将士一身黑甲,肩披猩红披风,身量高大挺拔,手执长戟,正是才分别不久的魏国特使——晋良!
晋良一双虎目充斥着阴霾,冷声道:“杀!一个不留!”
“杀——!!!”
魏国的士兵应声冲出,少说也有五十兵马,各个配备精良,而嬴政成蟜,加上两名舵夫,满打满算才四个人。
晋良显然不讲甚么道义,毫不留情,第一个便刺向手无缚鸡之力的成蟜。
“哥哥救命!”
这种时候成蟜也不必顾虑甚么颜面了,左右自己只是个孩子,更不必顾虑太多,两只小肉手抱住脑袋瓜子,矮身冲向嬴政身后。
嗤——
嬴政从腰间抽出佩剑,挽了一个剑花,“叮——”一声脆响,直接隔开晋良的长戟。
晋良被震得虎口发麻,向后退了三步,长戟戳在土中,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不由露出一丝吃惊。
晋良:【公子政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武艺?】
“呼……”成蟜狠狠松了一口气,别看晋良人高马大,一副凶悍挂相的模样,但若论武艺,根本不是便宜哥哥的敌手。
成蟜当即死死抱住嬴政的大腿,躲在嬴政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撇了撇嘴巴,有些记仇的奶声奶气道:“哥哥,打他!”
晋良被一个年轻公子轻易拆招,已然窝了一肚子火气,如今又被一个奶娃娃嘲讽,当即脸色狠戾,低喝一声,重新引戟刺来。
当——!!
当!
成蟜俨然成了嬴政的腿部挂件,金鸣之声不绝于耳,看得成蟜眼花缭乱,嬴政这边人手虽少,但有嬴政震场,竟不落下风。
成蟜堪堪把心脏放回肚子里,倏的!
不知怎么回事,嬴政莫名身形不稳,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直接将躲在背后的成蟜“卖”了出来。
晋良年虽不大,但十二岁便跟着晋鄙上战场,已然算是一名“老将”,阅历老道狠辣,一下子便抓住了这个破绽。
“啊!”成蟜一声痛呼,只觉后肩刺痛,突然被晋良一把抓住,不由自主的跟着晋良向后掠去,结结实实的被挟持住。
晋良抓住成蟜,与嬴政拉开一定距离,用长戟的戟头抵在成蟜细细白白的颈间,呵斥道:“都住手!”
魏国士兵应声停手,秦国的两名舵夫一看,大惊失色:“幼公子!”
“幼公子!大胆魏贼!你敢伤害我们幼公子,我老秦人绝不会放过你!”
晋良并不吃这一套威胁,阴测测的道:“废话少说!本将听说,你们老秦人很是疼爱这位幼公子,公子成蟜更是秦太后的心头疙瘩!那很好,叫你们秦人罢兵,否则……”
“否则如何?”嬴政淡淡的反诘。
晋良眯起眼目,长戟狠狠一横,戟头勒住成蟜的脖颈。
“嘶……”成蟜被勒得吐息困难,戟头锋利,瞬间划破了成蟜细嫩的肌肤,一丝丝殷红的血迹流淌而下。
“幼公子!”
“不要伤害幼公子!”
两名舵夫心焦如焚,反观嬴政则是平静镇定,甚至略微有些不以为然。
晋良沙哑的道:“否则,予便在你的面前,割掉这小奶娃的头颅!公子政,你便忍心看着你的幼弟,在你面前身首异处么?!”
“是么。”嬴政的嗓音轻飘飘的,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笑意:“晋良将军恐怕不知,如今秦国之内,只有予与幼弟两位公子,倘或幼弟死于你手,那么秦王之位……非予莫属。”
罢了,嬴政垂下目光,凝视着成蟜的双眼,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令人心寒胆战的言辞,轻声道:“蟜儿,不是哥哥不救你,你可明白……哥哥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