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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骨(140)

作者:PEPA 时间:2022-06-07 09:45 标签: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秦念久闻言便皱起了眉,“你们先前不是说,那些小太监皆是有来有回的,并未折在塔里么?”
  “那谁知道回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一想到那国师差点就对自己和弟弟下了手,叶尽逐便难掩怒意,连珠炮般地道:“他不是会禁术么,兴许是施了什么障眼法,以纸人泥人充成活人,又或者是——”
  谈风月若有所思地插进了他的话,“……伥鬼?”
  秦念久一怔,脑中浮现出了那曾在青远有缘一见的几只伥鬼——寡淡的面容之下,藏着的是团团模糊血肉,时时不住扭曲蠕动着。
  若是那团团血肉披上了人皮——
  三九亦是在符中见过那些伥鬼的,惊呼出声,“真有可能!”
  “哎呀,不管是什么东西吧,反正都是些异怪!总之如果真是这样,那国师在宫中的帮手可就多了!”叶尽逐粗声粗气道,“需想个应对的法子……”
  叶云停抬起头来,点了点摊在膝上的册子,接上了他的话,“所以我们正在查阅能教异怪显形的术法。”
  “……”异怪秦念久干笑两声,稍往后挪远了半步,“……挺好挺好,你们继续。”
  谈风月安抚性地搭上了他的背,转头看向傅断水,“——那桌上的印痕?”
  “嗯。”傅断水自袖中取出那满是灰痕的白绢,起身递了过去,“上面多是些无意义的字痕,想来是国师平素练字时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
  他话音稍顿,“还有一些较连贯的笔画,看起来像是些零散的咒文。”
  没听他继续接着往下说,便知道了那上面的咒文该是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秦念久忙接过他手中白绢,摊在一旁的桌案上细看了起来,谈风月亦跟着凑了过去,掠眼扫过那幅白绢。
  诚如傅断水所言,白绢上的灰痕颜色有深有浅,较深的是句句交叠在一处的字形,较浅的则像是几行错乱连贯的咒文,同样交叠在一起,又都深浅交接在一处,好不混乱——
  不过粗略扫过一眼,便知道了这咒文与青远结阵上载有的咒痕似有几分相似,该是同样不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谈风月便干脆地挪开了眼去,由秦念久专注去解那咒痕,自己则着眼于了那层层交叠着的字形上,想试着认认都是何字。
  国师目盲,练字时落笔可谓入木三分,三九拓印时虽已动作得十足仔细了,难免还是教许多笔划融作了一团。他耐着性子仔细辨别了一番,也只在一句中勉强依稀辨出了“梦”、“归”二字。
  “梦、归……”谈风月轻抚着折扇,细数了数这二字间的间隔,以气声自语道:“……梦远不成归?”
  ——梅萼插残枝。酒醒熏破春睡,梦远不成归。
  诗句中透出的惆怅浓愁几能扑面,谈风月垂眼看着那“梦”、“归”二字,满不是滋味地微抿起了唇。
  宴上与国师对话一场,所获的信息寥寥,只知国师似在嘲他怨他讽他,而那嘲那怨那讽又似不全是冲着他去的,仿佛更似在自嘲、自怨、自讽……
  ——梦远不成归。
  暂且不去想他当时为何不知不在,国师又为何不留在他欲归的“归处”,不与宫不妄同留于青远之中逍遥度日,反要蛰伏于这宗门人一贯看不上眼的宫廷之中,替人皇卖命,暗行戕害皇子之举……
  他思绪稍稍一顿,忽而皱眉,抬眼看向了那边正交谈的傅断水与纪濯然。
  夜探国师塔一趟,却没能寻得至关重要的密匣归来,傅断水面色冷凝,细问纪濯然,“你可曾见过那密匣是个什么样式?”
  纪濯然神色亦是肃然,摇了摇头,“密匣置于塔中,已久未有人见过了。我只于幼时听皇祖母稍提起过,说是个长条形的木盒,上面刻有些歪扭的文字,还嵌着几枚宝石样的光亮石头……”
  谈风月侧耳听着,忽然一怔。
  覆满咒文与灵石的匣子?
  红岭祭阵中那镇有一双眼珠作阵眼的灵匣——
  在他愕然愣神之际,只见傅断水也愣了愣,而一旁同样分神听着他们对话的叶尽逐已低低惊呼了起来,“这、这不是咱们宗门设灵匣作阵的做法么?!”
  连流风都像是一霎停滞在了他的话音尽头。
  装饰典雅的小厅之中,秦念久正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琢磨着那白绢,叶云停专注于在案档中查询术法,三九全听不懂他们正聊着些什么,只昏昏赖在鬼君怀里打盹——
  而谈风月只是怔着。
  若说他先前只是怀疑,那他现在便已能认定了,确是有互相纠葛着的条条线索自撞上来,指引向同一件事——那他不在场、他不知情的,观世宗人的死事。
  ——若说这是“天意冥冥”,那这“天意”究竟意欲何为?
  就好像背后有一双无形之手推动着般,要他去探个明白,去查个究竟——
  “莫非那灵匣是我们宗门拿给朝廷,用来镇国的?”不懂自家宗门怎会跟朝廷扯上关系,叶尽逐歪着头,面上神情既惊讶又迷惑,“可我们在塔内外都看了,也没瞧见什么阵法呀……难道是被国师破了?那怎么也没听长老们提起……不对不对,眼下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若是那匣中装有什么灵物,被国师据为己有了去,事情可就更难办了!”
  事关紧要,傅断水微微蹙眉,稍显迟疑地拿出了传音鹤符,欲找同门问问详细,却听那边正埋头钻研白绢的秦念久突然轻“嘶”了一声,似是寻见了些眉目,便忙走了过去,“如何?”
  秦念久确实是理明了些头绪,但要说发现,也并不太多……
  他另拿了张纸搁在手边,将那句句交叠在一处的咒文连蒙带猜地分离了开来,总算稍看清了些上面的内容,其中多是些无甚效用的残咒,较为完整的唯有两句。
  指了指那两句咒文,他不甚确定地道:“……唯这两句看起来有些奇怪,像是画在符上用的。但我只看得明前半句的作用是‘以阳气为引’,后半句是作何效用的……就不清楚了。”
  “好说。”镇定下来的谈风月略一沉吟,自袖中取出了黄符与朱砂,“一试即可知。”
  跟过来的叶尽逐讶然看他,“试?怎么试……若这咒能裂魂召雷——”
  “哪有能只以阳气为引,便可裂魂召雷的好事。”谈风月淡淡看他一眼,又转向了秦念久,“拿我一试便好。”
  ……这老祖怎生突然对此事变得如此上心了?秦念久不解地望他一眼,斟酌片刻,应了声好,便取过了他手中的黄符朱砂,又接过三九小跑寻来的笔砚,挽袖提笔——
  落笔,符成。
  谈风月静望着他画符,忽发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阴魂以朱砂画黄符。
  ……先未觉得,现下看了,才发现这阴魂画出来的纸符较他所画的还精致尤甚——当真是教他后悔为何在青远时没叫他替自己画符分忧。
  不等他再多看几眼那符,秦念久动作利落地将手一翻,惯性地扬手就要将那符贴在他的额上,又在即将贴上之前顿住了动作,犹疑道:“是这么用的吗……”
  就在他起念的一瞬,只见谈风月忽然身形一滞,深深皱起了眉。
  觉出了他神情有变,傅断水及时将手置于了剑柄之上,无不警惕地注目看他,“怎么?”
  谈风月蹙眉不展,也未答他,只伸出手来,随意捻了个决。
  众人只见有幽蓝灵气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却一近他的身就溃散了开来,像是被阻隔在外了般,毫不能为他所用。
  他松开眉头,声音冷冷,“……我调集不了灵气掐诀施术了。”
  不但如此,像是被完全切断了与灵气间的联系,本蕴在他体内的灵力也一霎滞住了,全然无法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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