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卑微爱情(49)
清晨6点祝杰准时离开,唐誉多睡了一会儿,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备赛时间。
昨晚一个字没说的祝杰已经换好首体大的队服,一身全黑,校徽墨绿色,黑色红边的专业跑鞋,站第3道。唐誉想起薛业科普过的知识,祝杰半决赛成绩排本小组顺位第3。
马上快10点整了,唐誉放眼望去,一整排的田径夺冠热门。腿真的好看,长而有力,细却覆满了肌肉,往地上一蹬线条全部炸起来。
马上了,还有最后3分钟。决赛小组运动员进入正式介绍,唐誉身边的座位空空如也,薛业是来不了了。
“第1道运动员,北京工业大学,卢国安,半决赛成绩……”赛事进行到运动员介绍,祝杰原地小步跳热身,清晰地感觉到汗液在皮肤流动。
一滴汗流到眼皮上蛰得眼角微疼。他不经意扫过唐誉身旁的座位,空着的。
祝杰闭上眼,在心中默数来分散过于专注的注意力,两手从额前捋至耳后。
手环读数像一头潜伏的危险的兽类,趁人不备开始爬升。
73,绿灯忽明忽暗。
“第3道运动员,首都体育大学,祝杰,半决赛成绩03:45:40。”
场内爆发一阵空前热烈的掌声和嘘声,有加油有滚蛋。祝杰向前后方各挥手一次继续默读秒数,紧盯起跑白线。
84,85,90。过速的心率开始带走他大量体力,进行提前消耗。这种感觉祝杰非常熟悉,深呼吸,尽量避开过度呼吸的引爆点。
闭眼。再睁眼橙色跑道多了一层落日的光,有点晕。祝杰捏紧鼻翼进行新一轮腹式呼吸,眼神变得很沉,漫无目的地扫视起观礼台。
98。
没有。
101。
没有。
119。
手环终于跳红,祝杰准备起跑前的最后热身,本该专注于起跑线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又一次离开了内场。
四个方向依次旋视一圈最后视野逐渐定格,模糊的视线本能地捕捉到一件黑色高领外套,再看清了薛业惨白的脸。
陶文昌望天无奈地抱着薛业下台阶,肩上搭了薛业一条胳膊,搂着薛业的腰。服了,他真的服了,就这虚弱的体力,两步一歇还非要来。
爱情真伟大,祝英台撞墓大概就是这样的。
薛业勾着陶文昌的脖子,额前的碎刘海被汗水浸湿,腿软到不听使唤。
祝杰看着薛业从观礼台最上层走到最低一排,他一低头,汗直接掉在鞋带上。
呼吸开始平缓,跳红的灯只亮一瞬降为黄色。
105,102,101。
陶文昌察觉到薛业试图往回抽胳膊。这体力就别挥臂喊加油了,你又喊不出来。
没想到薛业用食指在半空画了个横版的闪电,另外一只手的中指食指平行着指向了内侧。
内场里祝杰的一只脚已经顶到起跑线边缘,踩住,大腿预备发力。
薛业左手的中指食指转向天空,右手换成尾指朝跑道的方向勾动。再然后左手换尾指比直,右手握成一个拇指贴合掌心的拳头。
祝杰盯着他打完,绿颜色再一次出现。
88,79,71。
陶文昌一头雾水可唐誉看得懂,薛业用的是聋人才会使用的标准自然手语,他在给祝杰打拼音。
杰哥。
张蓉答应决赛不来可还是来了,坐在B区扇形观礼台的第一排。小杰身体素质过硬很扛折腾,急性焦虑不至于影响最后的成绩,他已经习惯了。
还剩最后30秒,祝杰低头调整呼吸又一次站回起跑线,本该专注跑道的时刻他突然抬头了,在一排竞争对手中格外突兀。
“别闹啊,祝杰,忍住,继续装看不见。”张蓉看见薛业,捏了一把汗。
还剩15秒,祝杰抬起小臂,打出匪夷所思的手势。
完了,张蓉不敢看这孩子撞南墙,低头捂住了眼。
这回呼吸困难的人变成了陶文昌。操,祝杰这个野逼,怪不得他从来不问薛业和唐誉聊过什么,他根本就是看得懂。
几秒之后发令枪砰然打响,陶文昌怀里一沉是薛业完全靠了进来。他闭上眼,右手按住颈动脉找心跳。
唐誉目光惊诧,怪不得总觉得这两人在看不见的暗处有寄生根须般的联系,祝杰用的也是自然手语,他是和薛业学的。他枕着薛业打盹那天的眼神不是监视,而是他看得懂。
他刚才和薛业说的是,你再等我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业敲鱼缸吓唬鱼不是那种可爱型的小拳拳轻轻敲,他应该是趁鱼不备Duang一拳过去,把整缸鱼吓飞的那种……
祝杰视角:小业差点把鱼缸锤碎,可爱。
受害鱼们:不,他不是。
第44章 真实的拥抱
陶文昌觉得祝杰不是开大招了就是玩儿脱了。
虽然自己不懂径赛更不懂1500米中长跑, 但共同训练6年他也不算门外汉。过第一个弯道的时候绝对不鼓励抢道,因为开跑速度过快即便抢到内道,也容易被外道对手压在这个速度上。
除非一上来的速度足以取胜。
可这不是短跑, 不要这么强的爆发力, 80米之前能解决的事根本影响不到后1400米。
但是野逼用行动证明他不是正常人, 他是疯的,他在决赛里把自己平时训练的节奏打破了,80米持续提速过弯。
孙康的表情是怒不可遏,径赛总教练已经在场下摔水杯了。
快, 飞快,疯一般的快, 现场解说激情澎湃地站了起来, 场内一片欢呼。
薛业没力气站又不肯坐下,陶文昌只好任他靠着,陪他看祝杰加速过弯一路当先, 一身纯黑一路绝尘。
第一梯队的选手在他身后吃屁。
比赛场地是800米专业跑道,1500米分4阶段,400、400、400和最后300米冲刺,要是400米一圈的跑道陶文昌一目了然,现在他根本算不出祝杰的米数可薛业闭着眼睛都能。太震惊了。
每当薛业睁眼指定是一个阶段差不多结束了, 因为他用自己心跳读数,用时间反推路程, 外界的度量衡再变也撼动不了他。
最后300米薛业没有闭眼。
“丫要疯吧。”陶文昌已经看不懂这节奏了。
“没疯,杰哥早冲了50米。”薛业眉目中的平静是因为他见惯了, “杰哥一直就有两套配速。”
陶文昌抱着这个脚下无根的浮萍呵呵又呵呵, 牛逼,祝杰的第二套配速, 春哥不知道,首体大径队的总教练不知道,孙康明显更不知道,就你知道。
最后30米,杰哥要冲第二轮,薛业的心率开始攀升,这回是算不准时间了。
冲刺阶段是最后的赌博,开冲只能增速且必须冲到终点,运动员的摆臂幅度一旦降下来整个身体的耗氧平衡会全部打乱。杰哥的腿是有旧伤的,这么跑有代价。
“大学首秀敢开大招,真他妈野。”陶文昌第一次见祝杰用这个配速来比赛,他在铤而走险。
冲线的刹那计时终止了,03:33:10,冠军!刷新了上届记录!解说起立激情解说,大半场的看台挤满了欢呼声。祝杰从终点开始减速,沿着直线跑道持续前行,目光锁在右侧。
杰哥赢了啊,不愧是他。薛业往前走了几步松开陶文昌的肩,整个人依附在摄影区后方的看台上,用力靠紧,脸上一个明媚的傻笑。
祝杰的身体重心开始偏移,横穿跑道,从最内道一层层往外迈,不断迈过白色的线。
一条、两条、三条……横穿七条之后最终停在了最外道的边缘。只剩一道看台将他和薛业隔开。现在的薛业不是运动员了,进不来,但薛业还在,很乖。
你再等我一次,这一次薛业仍旧等了,他跑过来。
“牛逼啊!”陶文昌按耐不住兴奋朝祝杰喊道,“晚上给你搓背!”
祝杰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在血液中翻滚的原始本能趋势下和薛业遥望,亲手结束一场苦战。大腿后侧隐隐发烫,肾上腺素的麻痹作用还在。
没等心率降到正常,裁判和记分员过来叫他复录登记。祝杰倒退着走了十几米,只好转身离开。
薛业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咱们走吧。”
“什么?”陶文昌还在兴头上,“你不看颁奖啊?”
“不看,杰哥领了多少次金牌我又不是没见过。”薛业站不住了,没能盖过后颈的发尾半湿。杰哥刚才的表情是有话要说,那自己回酒店等着。
陶文昌没辙,薛业这个不讨喜的性格除了祝杰谁也拿捏不住,只好带他往酒店艰难移动。等薛业体力耗尽躺下睡了,陶文昌坐在1906里偷吃石榴,同时发愁把这傻逼孩子扔给谁。
想了又想,没人能帮。祝杰薛业很绝俩男的,除了对方谁也不要。
祝杰跑冠军肯定回不来啊,又要领奖又要开会又要总结,怎么也得折腾几个小时。
有人在咣咣咣地敲门,不会是祝杰吧?陶文昌跑去开门,门外一身半湿的贴体田径运动服,黑色红边专业跑鞋,手腕心率手环红灯急闪。
祝杰,估计从赛场偷着跑回来的。
“薛业呢?”祝杰问,拎着黑色运动包,止痛喷雾的气味异常浓郁。
“睡了。”陶文昌准备抽身而退,白队在手机里骂人呢,“你还走不走?”
祝杰给他让开通道。“你晚上不用回来了。”
得了,陶文昌算准他过河拆桥,拎着自己的包吹小哨跑了。爱谁谁,你俩互相殴打吧,我去赛场给漂亮小姐姐们跳高咯。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祝杰重新把请勿打扰挂上,关门,上链锁。薛业在靠墙那张床睡,他的床,他把包轻轻地放在地上,几排汗水从大腿外侧争先恐后冲到小腿。
右大腿上足足绑了一整圈黑色弹性绷带,穆队医紧急处理过,大腿后群肌纤维断裂,旧伤。
他微微活动右腿,左手扶着桌子往前走。外人面前可以装没事,在薛业面前他是知道疼的。窗帘从左拉到右,拉满,拉到密不透风,他小心翼翼坐在薛业边上,许久未动。
薛业在睡觉,很安稳,他知道回酒店等自己。
你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就好,我跑过来。
祝杰欣赏了一会儿他不太雅观的睡相再走进浴室,肌肉在热水下得以放松。他全身挂水地走出浴室,赤身裸体很快被暖风烘干。
1906没有叫客房服务,随处可见垃圾,满桌石榴皮,很乱,绝对不是薛业吃的。祝杰从储物柜拿新枕头,裹上一条新浴袍,掀了靠墙床上的雪白被子。
薛业趴着睡,宽阔却略薄的后背上两道肩胛骨的线条,白色的ck和袜子。
他的。
祝杰跪行上床卧倒在薛业身上,像两人高中每一次精疲力尽的训练之后那样。牙齿叼开他左肩的创口贴,条形肌肉上有一块显眼的肉粉色的疤。
他的。
床垫发出下沉的响动,经受住两个体育生的体重考验。祝杰贴着他深深地趴下,避开他的腰,身体随着薛业的呼吸起伏而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