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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嫌弃的,卑微爱情(46)

作者:晒豆酱 时间:2019-10-24 00:56 标签: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校园

  “没事,咱俩先走吧。”苏晓原摇摇头,这感觉有些微妙。人的第一反应出自本能,骗不了人的,祝杰今天那个反应……不像他平时多嫌弃薛业的样子。
  1906里队医一筹莫展。队医姓穆,年龄接近退休的高个儿精瘦女人,性格梗直、说一不二才治得住一帮随时翻天的体育生。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栽在这么个文科学院的男生手里。
  拧到家的硬骨头。
  “还不配合?”穆杉的命令清晰且明确,银灰色发丝里掺杂些许汗水。过量肌松剂直接麻痹了肌肉神经,这小子浑身面条似的还不让碰。
  “我来吧。”祝杰确认门锁好再走近,目光扫过那只不肯张开的手,“手腕给我。”
  “杰哥我不抽。”薛业声音极轻,与之相反的是呼吸声粗重,随之起伏的心口被摁出几指形状的淤青。
  穆杉治不住他全然无奈。“快点,肌松剂这个东西代谢很快,又上过利尿剂,再不抽血我怕验不出来了。”
  祝杰静止不动呼吸慢慢变重,掀开盖住薛业的雪白被面,手掌与他的手交错摩擦,把住腕口拉出一条无力的小臂。“别动。”
  “不行不行,杰哥……”薛业用光全身力气挣扎却只能用手指勉强抠住他。
  “别动。”祝杰反手再压,手腕改变方向将小臂拉直,两个人锯木头一样拉扯几秒最后僵持,“就抽一小管。”
  穆杉抓紧机会打开急救箱。
  “不抽,杰哥我不抽,杰哥……”薛业瞪着针头,紧张到松弛的侧腰肌微微发紧,“杰哥,这真不行,我不行。”
  薛业挣动厉害,祝杰干脆支起左膝盖轻压他的掌心,帮穆杉在二头肌的位置上紧紧勒一条胶皮管仿佛要把人摁进床垫里,语气有点燥了。
  “别,动。很快,不疼。”
  “不是,不是,杰哥……”恐惧感顺左臂经脉顶上来,薛业用背撑着床,肌松剂扩散的瞳孔还未完全缩回原状,“杰哥?杰哥,杰哥?”
  “薛业。”
  “杰哥我不抽。”
  穆杉准备就绪,这小子体脂低、血脉清晰最好下针。“我下针了,你摁住他别乱动。”
  “算了。”祝杰突然撒手,一秒拆了捆绑薛业的胶皮软管再把小臂送回原处,“我看着他,有事给您打电话。”
  “算了?”穆杉恼怒,“祝杰!我希望你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清楚。”祝杰的呼吸深度如同置身稀薄氧气环境,“出了事我来顶,不抽了。”
  等队医愤然离开薛业才敢动弹,肩膀往枕头高处吃力地挪动。被子里的手掌摊开向上,没力气,合不上。
  “杰……哥?”他吸足了气,回忆中午视线变暗的恐怖经历。
  没法呼吸,没法思考,没法动弹。冰冷渐冻的麻痹感自下而上直逼心脏,随后是剧烈的恐慌。
  恐慌引起的干呕和痉挛,呛入气管的水和倒流的混合液切断了最后的氧气。
  泪水糊住双眼一片模糊,吓得要命。
  但下一秒身体好像弹了起来,僵住的心脏重新跳动,喉咙里有东西开始反逆倒流。那种强烈的感觉……像杰哥嘴对嘴把空气直接吹进肺叶。更多的液体咳出来溅了两人一身,咳不出来的那些水……杰哥嘴对嘴吸出来的。
  胃酸灼烧过的舌面发苦。薛舔舔,你把初吻给杰哥了,死而无憾。
  神他妈初吻,杰哥一定恶心死了。
  祝杰把地上的队服拾起再叠好放薛业枕边,拉过软椅坐在了床边。
  “薛业。”他开口,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
  “哦。”薛业往床边凑了凑,等着杰哥下一句。但杰哥只是坐着手里握住手机,一刻不停地确认有没有新信息的样子。
  重复性的动作持续几分钟,杰哥把手机放下了,拇指在home键上毫无目的打转。手机屏幕忽明忽亮,直到杰哥突兀地咳了一声。
  但他仍旧沉默,只是抬起了脸像是研究装潢讲究的天花板,下颚绷紧的力度把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凸起拉成弧线。
  然后他的视线开始在各个角落停留,一时间所有东西都成为了研究对象。纱帘、垂帘,米色双排床头灯、下方金色的方形按钮,床头的电话以及酒店介绍,再到地毯甚至是他坐着的软椅……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没东西再研究了。
  “杰哥?”薛业的预测一向准,“杰哥你……心率是不是有点快?再快不行。”
  祝杰终于把目光落向了人,手指有意无意地浮在床面摸索。又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祝杰把手伸进被子,将薛业的左小臂带出来。
  医用手环脏了,沙土藏在文字和数字的凹陷里,薛业滚担架的时候弄的。手环不够宽,五指共同握住会把尾指漏下。
  尾指下是跳动缓慢的动脉。
  祝杰攥它直到金属温热,从床头抽过湿纸巾开始擦。他盯着它皱眉毛,如同试图弄明白这些字怎么烙上去。他两肘压住床边,肩臂陡峭地起伏,动作细致像雕琢或切割,时不时吹一吹直到凹楞全清干净。
  他久久地握住它,半厘米厚的金属被他加热。他把这条小臂拉高,额头紧紧抵住金属面试图感受下面的脉搏。
  “杰哥。”薛业声音沙沙的,“你心率快了。”
  祝杰深吸气,两肩放松,拇指靠住薛业的掌跟用力地压了一压才放下。“肌松剂明天代谢干净,你不用怕。”
  “我没怕啊,要不……你去换衣服吧。”薛业这辈子没这样小声过,舌头卷不起来,吐字笨拙得够呛。
  “嗯。”祝杰像扒皮那样扒掉紧而薄的运动衣,走进浴室。不一会儿是水声,薛业彻底尴尬,杰哥会不会恶心了?
  他费尽力气把手挪到胸口去触碰浅淡的淤青,回忆杰哥双手交叠在这里的剧烈震颤感。
  杰哥手劲真大,几下就摁青了,不愧是他。
  祝杰站在水柱下盯住盥洗台上七边形的香水瓶。再回到冷水中掌心里已经有了浓郁的香味。
  他把手放在鼻子下方小心翼翼地闻,张开嘴地闻。当水流完全冲淡香水的刹那心脏终于不再受控,跳成飞快。肺部如同被抽空了必须喘气。
  虚假的缺氧反应试图骗过大脑。
  他像从没摸过自己的脸把五官盖住,仔仔细细循着快要消失的气味搜索。水流入眼眶淹过眼球表面,祝杰睁着眼用掌心压住了眼球。
  他屏住呼吸,在肺活量接近极限的前一秒瞬吸,把强烈的换气欲望压回去。
  肌松剂,妈的。苏晓原没给他乱吃,水有问题。
  薛业的不适感在逐渐减退,手指痴迷地描绘胸口的指印。杰哥什么时候学的心肺复苏?这要是摁几百下肋骨肯定断了。
  “我让你自己摸自己了么?”祝杰穿酒店的浴袍,赤脚,腰上松松地系着浴袍腰带。
  “没让。杰哥你……”薛业强行不看杰哥浴袍里面的风景。视线范围里的人不断靠近最后坐在身边,明明只占了不大的地方可酒店的单人床瞬间变小。
  甚至是逼仄。
  “疼不疼?”祝杰问,手掌盖住淤青比对一下。
  薛业摇头。“不疼,谢谢杰哥你……那个,帮我那个……什么。我……”
  “穆杉她不是那种人,在首体大三十多年的老队医了。她……人品可以相信。”
  “啊?”薛业在他脸上找心率过速的痕迹,忽地明白抽血为什么叫停,“我没怕她,不是怕她碰我。杰哥,我不能抽血。”
  “不他妈抽血怎么查?”祝杰的脸色阴得很冷,手在薛业的头发里像找东西那样揉,“那东西能死人你知道么?”
  “知道。”薛业喝了许多水嗓子仍旧干,“我不能抽。”
  “你能给别人捐550cc,我抽一管就不能了?”祝杰重重地靠上床头,手指绕起浓密的头发。
  翻旧账?薛业狠狠咽一咽唾液。“不是,杰哥你要让我抽,我抽干了都行……我这不是吃药了嘛,万一主办方验出兴奋药物,你和我住一起……”
  杰哥是要停赛接受检查的,哪怕血检尿检全部合格也会扣上沾染违禁药品的嫌疑。
  这类恶名昭彰的嫌疑很难洗。
  “杰哥你别生气,我不是不听你话,真验出来了……我连累你。”薛业侧着颈部,紧盯浴袍内的肌肉线条,“是,没错,是肌松剂……我知道。”
  头发里的手指停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祝杰问,问完就偏过脸,一时间没接受比残忍更残忍的事实。
  薛业紧闭嘴唇静默了。
  “那个队医。”祝杰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薛业,你信不信我让张蓉查你比赛记录?”
  操,杰哥这么精明的吗?薛业想坐起来。“不是,我说,杰哥你别查我行么?以前那个队医,我把事闹大了……比赛前我误用微量的肌松剂,然后我就……稀里糊涂输了。”
  祝杰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你告诉我。”祝杰找他耳上平稳的脉搏,“你以前练什么?”
  薛业发僵的舌面迟缓地抵住牙床。“我……”
  “三级跳。”祝杰替他说完,“你是练三级跳的。”
  “啊?杰哥你知道啊!”薛业惊慌了,头顶在浴袍外兜上绵软无力地偷蹭。
  薛业。
  陪自己逛花市敲鱼缸吓唬鱼的薛业,假装唱英文歌表白以为自己听不懂的薛业,拿自己喝过的矿泉水偷摸喝一口再放回去的薛业,跑完步大汗淋漓互相压腿会刻意贴自己的薛业。净校后等着自己,偷偷跳过一回沙坑的薛业。
  高一,自己在空荡荡的生物实验室里偷看,看他冲过助跑道轻松起跳,双腿跃过了和区一中最高纪录线。再抹平沙印,跑回去抱着黑色运动包继续等的这个薛业。
  “嗯。”祝杰说,包在地上三年没换过,“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话有些多。
  1,《惹你生气》那本里张钊提到过,净校后他在健身房偷练,刚好见到小业跳沙坑。没错,就是这一次。小业只跳过一次就被两个人目击。张钊是无意撞上。
  2,小业开学后的一系列行为不是犯傻X,是重大打击后的拖延反应。不吃饭、不看病不是他脑子有毛病,他也得缓缓吧……
  3,本章他拒绝抽血和医护组接手,是因为禁药对运动员和相关人员的影响非常大,不是他任性。游泳运动员大白杨因为这种事被冤枉,还禁赛,比赛时被别国运动员人身攻击。他和祝杰住一起,抽血查出来肯定牵连同住人员,特别是比赛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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