诳言(40)

　　他说：“别。”
　　尹封扬起头，握上他的手腕，“为什么？”
　　魏予筝就知道尹封会这么问，脑子里早就想好了答案，“我又不累，不想坐。”
　　周围好些人，有一起结伴的女孩子也有情侣，两个颜值比平均值高很多的男生出现，难免引人注目。
　　和在北市不一样，回到县城，魏予筝会更加在意他人的目光。那些在酒吧夜店可以肆无忌惮做的事，宿醉的夜晚里大胆的剖白，在这里实现不了。
　　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大家只想变得和周围人一样。
　　所以他按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很快滑下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明显的口型。
　　——“放手”。
　　尹封看着他，将握在他手腕的那只手圈得更紧，继而又重复第二遍：“为什么？”
　　因为周围都是人啊你这神经病！
　　腕口处脉搏的跳动在掌心的温度下更加清晰，咚咚、咚咚……
　　魏予筝只好低下头，不让别人看清楚自己的脸，恶意嘀咕道：“一会儿我让理发师给你剪成秃子。”
　　“那样你会喜欢吗？”尹封问他。
　　魏予筝眼皮一跳，“不会，我会狠狠嘲笑你。”
　　遮挡在眉眼间的发丝被撩开，眼瞳里清晰映出对方的笑颜。那副没有心也没有肺的，轻佻的，无从辨别善恶的笑容，对着他展开，“那不行，你也要跟我一起剪。”
　　最终还是两个人一起剪了头发。
　　没办法，他不剪，尹封直接就要走人，魏予筝一边骂一边把人拉回来，“好好好我他妈上辈子欠你的好吧。”
　　他嘴上骂骂咧咧，手里却跟着多付了一份理发的钱。
　　“多少钱？一会儿我转给你。”
　　尹封任由他把自己拉回座位上，也任由理发师摆弄自己的头发。
　　魏予筝抬头瞄他一眼，仗着对方动弹不得，大着胆子开口：“不用了，就当哥哥给你出的嫁妆钱。”
　　“恩？魏予筝，你要嫁给我吗？”尹封说完连理发师都笑了，只当他们在开玩笑。
　　“不是，是要把你嫁出去！”魏予筝有些毛躁地讲。
　　尹封的头发一下下剪短了，露出清晰的眉眼，那双深色的眼眸依旧透过镜子看着他。
　　魏予筝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本来尹封身上那种非人感，在高中时已经几近于无，他能说会笑，和班上同学也相处的不错，老师再没有针对过他，甚至还收获到了一大堆的喜爱。
　　可是最近，不管是三更半夜突如其来的告白，还是那个偷袭一般的吻，亦或是餐桌前那番亲昵的举动，都令魏予筝毛骨悚然。
　　因为以前不管做什么我们都是一起的。
　　可是有些事，我们不能一起。
　　尹封不明白，魏予筝也不知道要怎么教给他。
　　他只想要避开。
　　*
　　周六当天，魏予筝再次确认道：“你明白赴约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什么？”尹封问，而后自问自答，“我和你的第一次约会。”
　　“不对！！”魏予筝就知道，尹封一直都缺乏同理心，也丝毫不顾及他人的看法，“还会有别人，有罗耀和你前女友！”
　　“还有你。”尹封漫不经心道。
　　“……你去了，就代表想要复合。”魏予筝假装听不到对方说话，只管讲他自己的，“你想好了吗，想好了我们就出发。”
　　手腕被攥住，过热的温度依旧让魏予筝没法适应。
　　“我想好了。”尹封说。
　　魏予筝不知道该松口气，庆幸自己发小回归正途，还是为自己这几日的担惊受怕讨个说法。
　　“额……你想和韩婵依复合，这挺好的。”他试图组织自己的语言，“毕竟你一直忘不掉她……”
　　他说着偷瞄一眼尹封，见对方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看着他，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没答应罗耀的邀请。”他终于肯说实话。
　　那天罗耀说完，魏予筝也回复了对方。
　　【可以帮你试试口风，但他会不会答应，就不归我管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尹封打开洗手间的门，魏予筝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撇，开始撒泼打滚。
　　……
　　从理发店出来，头发清爽地有些不太适应，魏予筝拨了拨刘海。
　　后颈被按住，他整个人一缩，听到尹封讲话，“别动，有头发没清干净。”
　　可你的手太烫了，能不能拿开。在旁人看来我们是什么关系呢，还是关系很亲密的朋友吗？
　　尹封的手移开，魏予筝马上按住自己的脖颈，说：“我想吃冰淇淋。”
　　尹封看着他，有两秒的时间，魏予筝读懂了，几乎不可思议道：“不会吧？你在心里偷偷骂我？”这明明是他才会干的事。
　　“没有。”尹封的手掌按在他刚刚打理好的头发上，揉了揉，“哪里有卖的？一起去买。”
　　魏予筝指了指对面，又说：“你去买，我就不动弹了，可以吗哥？”他故意这么说，所以尾调充满不自在。
　　尹封没说话，直接迈开腿。
　　马路对面的红色招牌醒目，尹封的高个子更加显眼。
　　魏予筝掏出手机，给罗耀打字道：【。。。还是算了吧】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他不知道在外人眼里他和尹封是什么样的。
　　但在魏予筝心中，有些东西一旦越界，情感也跟着变质。
　　他一直不算个好孩子，只是装出来的乖巧，却也没办法为了自己一个人，把事情更加复杂化，拉无辜的人下场。
　　魏予筝挠了挠下颌，撇开头去，“感情上的事我不想插手，你自己想清楚了挺好的，你应该有罗耀的联系方式？可以通过他找……”
　　他话还没说完，尹封拉扯过他的手腕，很不在意地说，“我知道。魏予筝，再不走电影要开场了。”
　　魏予筝狠狠懵住了，没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问：“你知道什么？”
　　尹封抬眼，“你也说了，我有罗耀的联系方式。我问过他，他说你没答应。”
　　魏予筝：“………………”
　　尹封凑上前，笑着，在他耳边道：“筝儿，我们去约会吧。”


第33章 是他选错了
　　魏予筝没想到尹封提前订了电影票。
　　距离电影开场只剩下半小时，想要退票是不可能了。
　　面对尹封的一系列操作，魏予筝瞠目结舌，人都坐到车上了，才想起问：“你怎么、怎么能这样？！”话讲得太过无理，便像娇嗔。尹封更是不当一回事。
　　到了半路上，魏予筝才抱臂开口讲了第二句话，是试探也是疑惑，“你真的不想和韩婵依复合吗？”
　　“我为什么要跟她复合？”尹封反问。
　　魏予筝转头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色从眼前匆匆晃过，这座县城，哪怕过个两三年再回来还是熟悉的老样子。
　　那些封存的记忆便顺着熟悉的街道一点点流淌而出。
　　“你很喜欢她吧，一直以来都念念不忘，就连、就连之后交的女朋友也……”像她。
　　魏予筝没讲出口，他想尹封自己心里明净似的，怎么还在自己面前装相。
　　尹封瞥向他，因为开着车，那一眼匆匆的。
　　“你一直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承认过。”
　　“那你不也没有否认？”魏予筝忍不住顶嘴回去。
　　“嗯。”尹封的喉结动一下，依旧专注看着前方，“因为的确有像的地方。”
　　魏予筝猛地转回头来，看！他就说吧！
　　可紧跟着尹封便道：“都很安静，话不多。”
　　魏予筝懵了一下，“不是因为长得像吗？”
　　“可能吧，”尹封说，“但我没有念念不忘，魏予筝，我现在喜欢谁，你心里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