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轨之徒(75)
“时允!你小子什么时候回国的?是不是早跟你姑姑串通好了故意不告诉我的!”
时长荣对着人就是一阵狂吼,时允皱皱眉将手机拿远些开了外放,紧接着就听对方暴躁的声音从话筒里继续传来:“你怎么又和许临熙搞到一起去了?记吃不记打的狗东西,非让我把你所有的卡都停了才甘心是吧?”
“你要停就停吧,上面的钱Hela我也没用过。”
相比于时长荣的大动肝火,时允的情绪倒真显得稳定很多,话里甚至带着点无奈的嘲讽:“你如果真和许艳萍断得一干二净了,又怎么会知道我和她儿子搞到一起了?归根结底,这罪恶的源头还是得从你自己身上找。”
“你小子!”
“我25了,爸。”
时允能把这一声叫出口,已经是与时长荣斗了这么多年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他说着抬手摁了摁发胀的眉心,咬着干到起皮的嘴唇,幽幽道:“我现在经济和人格都已经独立了,有权利给自己做主,所以我想干什么,或者是我躺到床上被谁干,严格意义上讲都和您老人家没多大关系。”
“有这个时间在电话里扯着嗓子对我吼,不如多跟着楼下老头们打打太极。一把年纪了,动不动就生气,你自己本身还有高血压,真气出个好歹来,这个锅我可不背啊。”
“好家伙你现在可是翅膀硬了,敢……”
时长荣话还没说完,时允懒得再跟他掰扯,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撂到了沙发下的地毯上。
耳边没了聒噪的吵闹,时允盖着毯子蒙着头什么也不想,就这么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时允之前在网上看过相关的帖子,都说独居不能在下午的时候睡觉,否则一觉醒来看着窗外暗下去的天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会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以前时允看到这段话的时候只是觉得十分有道理,然而这一刻切身体会到了才明白,窗外点亮的万家灯火照不进自己黑暗的房间,究竟是怎样一种无力的感觉。
虽然两人才分别了仅仅半天,心中不可抑制地,他又开始疯狂地想念起许临熙。
手里捏着手机,时允斟酌了半天才给人发了条短信过去:【哥,你睡衣我不小心穿回来了,有空的话,给你送过去。】
然而消息刚一发出去,却突然想到这个时候许临熙应该在上班,正犹豫着要不要撤回,就在这时,手中的电话屏幕却猝不及防闪烁了起来。
看着那一排熟悉的时家老宅的号码,时允皱皱眉,将其接了起来。
很快,听筒那头传来王婶急切的哭腔,一个劲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小允,小允,不好了,你快点过来医院一趟,时总刚刚被救护车拉走,医生抢救的时候说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
王婶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明显慌了神,到最后完全乱了方寸已经开始不知所云:“你来,怎么办,你快来,你快来啊!!!”
第61章 “关机,睡觉”
时允赶到医院的时候时长荣还待在抢救室里面,王婶对面站着一名护士正在她耳边低声交待些什么。
见时允匆匆赶过来,对方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眸瞬间一亮,之后把护士方才递过来的一沓文件全部塞进了时允怀里,告诉他这些都需要签。
时允手里拿过笔,文件上的内容压根看都不看,跟随着护士的指引说是让在哪里签字、笔尖就老老实实落在哪里。
护士简短交待了两句说是让家属在门外等着千万不要离开,之后拿着时允签好的东西又急急忙忙进了抢救室。
时允透过打开的门缝往里瞟了一眼,除去隐约透出医生忙碌身影的蓝色屏风,和时长荣裸/露在外的一双赤脚,其余皆被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握在身侧的双拳无意识紧了紧,时允拉住王婶急切询问:“他今天中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婶一个劲摇头,看上去也是慌极了,说话间喘着粗气:“时总下午回来吃完饭说是很累,想回屋睡一会,就上了楼。后来书房来了电话我怕误了事,就跑到屋里面去叫他,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人回应,推门进去一看……”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王婶至今犹感心惊,捂住了胸口:“人已经在地上躺着不知道多久了。”
“他最近有按时吃着降压药吗?”
“在家有吃,在公司,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一问一答间,一名医生卸下口罩从抢救室走了出来。
“哪位是患者家属?”
听到对方这么问,时允连忙走上前去,冲人点了点头:“我是。”
医生朝时允看过来一眼,说话间又递过来一份纸质确认书:“从拍的片子来判断,病人已经可以初步确诊为脑干梗。”
“经过抢救依旧无法恢复自主呼吸,我们现在要给他插一根管子用上呼吸机,家属在这边签字确认,之后让我们护士带着你去一楼大厅缴费。”
中午还在电话里精气神十足对着自己狂吼的人,这才几个小时不到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到了要用呼吸机的地步,时允一时无法接受这个转变,拉住医生的袖子问道:“医生,我爸他这种情况是由什么原因引起的呢?”
想起自己先前对着时长荣那通毫无顾忌的发言,时允心下一沉,不确定地问:“是因为……被气到才会突然发病的吗?”
医生从时允手里接过签好的确认书,摇摇头:“跟这个关系不大。”
“脑梗发病的主要原因就是由于血栓堵塞,高血压患者原本就是此类病的高发人群,照你父亲这种情况应该每年都来医院定期做体检的,我刚刚跟你们家的保姆阿姨交流过,他这边平时感觉不舒服就自己吃点降压药,这种草率的处理方式本身就是对身体抗药性的一种透支。”
“病人现在的情况基本可以稳定,但是家属也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六天是一个截点,如果不能在这个时间期限内转醒,以后再醒过来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听到这话,王婶神情一滞,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两步,时允下意识出手将人扶住,心里极力劝自己这时候一定要保持镇定,这才缓口气,看向医生:“请问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大呢?”
“不好说。”医生的表情略显凝重,隐约间释放出某种不太乐观的信号:“就他现在的情况来判断,即使醒过来,生活也是大概率无法自理了。我还是那句话,希望家属在心理和精力各方面,都做好充足的准备。”
从抢救室出来,时长荣直接被推去了ICU病房。
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夜,时允想了想,不能两人都在这儿熬着,于是就先让王婶回家休息,自己在医院这边守着。
病房玻璃窗外的走廊上,时允身子半靠在墙边,凝眉阖着眼。须臾后从兜里拿出手机,屏幕一解锁刚好就看见一条许临熙发来的未读信息。
简简单单一个字:【好。】
想来是回应下午那会儿自己找他送睡衣的事情。
思量着人今晚值班刚好也在医院里,时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时长荣现在的情况编辑成短信给对方发了过去。
一方面他现在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许临熙毕竟是这里的医生,真遇到事多少能帮自己拿个主意。
另一方面,时长荣这边的状况也没必要对外瞒着,与其最后让许临熙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件事,还不如自己亲自告诉他来得更直白一点。
神经外科与神经内科的住院部设在同一病区,ICU病房也是共用的。时允短信发出去没过两分钟,许临熙便直接找了过来,身上还穿着值班的医生制服。
时允看着人叫了声:“哥。”
双眼迷蒙,带着难以纾解的疲惫。
许临熙转头朝ICU病房里望了一眼,收回目光时眉宇间带着凝色,问时允:“人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