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且听一曲将军令(146)
「小人检查过元帅的水囊,怕是匈奴人的祭司把早已经培育好的蛊虫,与人和动物的尸体一起埋在水源附近,待得水源被感染后,元帅和我军将士为了解渴,只能去喝被瘟毒感染的水。元帅内伤未愈,虚弱之下被蛊虫所侵,染上伤寒。」
「这…这又是蛊虫又是瘟毒又是伤寒的,元帅中的究竟是什么?」牛继宗听得头昏脑涨。
门外忽有一个女子声音娇媚道:「元帅中的是瘟蛊。用受到瘟疫感染而亡的牛羊马等动物的尸体喂养一百条蛊虫,之后把这百条蛊虫置于密封的瓦瓮里,供奉于五瘟神像前,七七四十九日后,最后存活下来的那一条就是瘟蛊。」声音娇柔宛转,荡人心魄。
「把瘟蛊与尸体一起埋在水源附近,瘟蛊会因为尸体的供养而越发精神强大,埋伏在水源里等待寄主。常人喝之,身壮力健、精血旺盛者,瘟蛊奈何不得,是以喝之无事;相反,体虚血弱者喝之,则蛊入心肺,染上伤寒。」瘟蛊虽然有瘟疫的特性,但终究不是真正的瘟疫,不能把瘟疫传染给每一个人。
「天策府军医辛幼朵见过元帅、监军、诸位将军,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声音温柔之极,旁人听在耳里,只觉娇媚至极,一众定力不足的年轻将军倒有一大半脸红耳赤,耳朵微颤。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祝融神殿
只见一个女子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头上戴着一顶闪烁绰约的银帽,内层用缠布铁丝编成适于顶戴的帽圈,通冠由成百上干的银花组成, 簇簇拥拥, 帽顶正中, 银扇高耸,四周有数只凤鸟、蝴蝶高处花簇之上,或翔或踞,形态逼真。那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 容色娇艳, 眼波盈盈, 是个美貌的大姑娘。看她的装束,绝非汉家女子。
「辛幼朵你来得正好!快点看看元帅的情况!」牛继宗不解风情的扯着大嗓门吼道。
被这大吼一惊, 众人顿时责怪的瞪了他一眼。
辛幼朵的眼光在各人脸上打了个转, 走到李敛床前,低声叫道:「元帅!元帅!」语调温婉, 旁边的贺信听到只觉得似乎她在叫的是自己,忍不住便要出声答应。
李敛虚弱的一笑,低声道:「…你来了…这次…要麻烦你了……」他虽然没有说话, 但也把何大夫所言听得一清二楚。
不好看他刚才跟冯子芝打闹好像很轻松似的, 实际上瘟蛊带来的发热、咳嗽、呕吐、腹痛等症状实在把他折腾得不得了, 现在连多说一句话都辛苦得很。
「元帅, 你先休息一下吧!」
辛幼朵熟稔地把手指往李敛脉门上一搭, 沉吟了一会, 正想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李敛止住了。
他瞧了冯子芝一眼,冯子芝心领神会。
「元帅需要静养,房间内的人不宜太多,除了中将军、明威将军……外,其余人等都退出去吧!」冯子芝一句说话就把除贺齐、天策府一系和高克恭等寥寥数人外的其他将军,全部「请」出房间。
其他将军也不是傻子,他们站得远,看不到李敛示意冯子芝的那一幕,只以为冯子芝明摆着是防他们,怕他们知道元帅的病情后对元帅不利,于是纷纷鼓噪起来。
贺齐微微皱眉,虽觉不妥,但细想冯子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也就没多说什么,更主动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领头离开。
贺诚点头,扯住弟弟,身子一动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居然扯不动弟弟。
他转头一看,弟弟正痴痴地注视那苗女的倩影。
用力再扯,贺信的双脚好像在地上生根似的,一动也不动。
贺齐也看到自家小儿子丢人现眼的模样,趁其他人注意力还放在冯子芝身上的时候,连忙轻咳两声。
贺信脖子猛地一缩,他哥哥死扯猛拉都吸引不到他的半分注意,他老子轻轻一咳就做到了。
贺家虽然不像牛家般从早到晚的打孩子,连半夜、凌晨也不放过,但贺家作为武勋世家,自然也有他们训子的一套规矩──抄兵法。
与牛家大半夜打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最丧心病狂的一点,贺家是会在大半夜抽问兵法。试想想,在夜深人静、人人熟睡之际,一个白衣长发的身影(下人身穿亵衣)站在自己的床头边,幽幽的问:「少爷~~你还记得某某某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任「少爷」有再大的胆子,再好的记性也得吓忘了吧!
而见「少爷」答不上来,白衣鬼(管家)满意地从背后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文房四宝,「请少爷抄写某某兵法三百次。」按照贺家的规矩,只要下人问倒了「少爷」,下人是能够多领一个月月钱的。是以,下人们都很是绞尽脑汁、各出奇谋要问倒「少爷」。
历任的「少爷」不是没有抗议半夜床头抽问背书这事,只是「老爷」总是美其名为锻炼胆子和反应,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给你充裕的时间应变的。当然,个中有没有看戏的想法就不可而知了。
当李敛正式过继了李琏后,曾上门向贺齐取经──如何让儿子成材,贺齐毫不藏私地分享了这贺家教子传统,让初次听到的李敛目瞪口呆,有点大不敬地揣测贺齐之所以会不苟言笑(长期脸瘫),是不是贺家教子秘诀的成果(摧残)?
话题扯远了。
并不想大半夜在战场上还要挑登夜战──抄写兵法的贺信,依依不舍地跟随哥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碍于东厂厂公的「威名」和贺齐明显默许的态度,其他心高气傲的骄兵悍将们只得把怨言吞下,忿忿不平地拂袖而去。
见房间内的「闲杂人等」总算都离开了,留下的都是李敛一系的亲信或者忠实的支持者,冯子芝就对辛幼朵问道:「元帅情况如何?」
「元帅身上有我族的圣蛊──凤凰蛊,区区匈奴人的瘟蛊根本成不了气候!只是,早前元帅体内大量失血,连带着凤凰蛊也奄奄一息,才使瘟蛊有机可乘!」
辛幼朵顿了顿,自信的道:「待会我会为元帅施展补血之法,只要让元帅体内的凤凰蛊血气充足,重获精神,牠自然能把瘟蛊解决!」绝对会把瘟蛊吃得连渣子都不剩。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听得贺齐等人齐齐点头,心下一宽。
然而,「什么凤凰蛊?为什么他体内会有凤凰蛊?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第一句是疑问,第二句是对辛幼朵的质问,第三、四句是对李敛强烈的不满谴责。
虚弱状态中的李敛心里大喊不好,一时没有防备,竟然被辛幼朵嘴快说了出来。
陷入暴怒不满情绪中的冯子芝冷冷负手而立,他本就生得身材修长高挑,这样站着,双眸含霜冷漠的盯着对方,更显气势逼人,直压得没见过多大「世面」的辛幼朵不敢直视。
李敛也不敢在这时候试探爱人的怒火有多大,他垂下眼睛装作十分疲累要休息似的,实际上在冯子芝看不到的角度疯狂地向辛幼朵打眼色。
「……」辛幼朵茫然地瞧着李敛。
「不用管他,你说!」同床共寝十数年,冯子芝还会不清楚李敛的小技俩吗?只见他走前一步,藏青织金妆花缎蟒袍上的图案直接遮住了李敛在床上的身影。
辛幼朵心下猛地一跳,犹豫地瞧了瞧李敛方向。
冯子芝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敛,「你放心,元帅不会介意你的话的。元·帅,你说,是,不是?」
「……」
李敛无奈,只得道:「…辛幼朵…你就说个大概…就行了。」千万别要太过详尽。
辛幼朵睁大了一双圆圆的眼睛,看了看目前的形势似乎是元帅恩人没有把他在祝融神殿经历过的事情告诉他的情郎,元帅恩人应该是不想要他的情郎担心吧!
放心吧!元帅恩人!我知道该怎样办的了!
辛幼朵试图用眼神告诉李敛,可惜冯子芝的蟒袍把她的眼神挡得一乾二净,李敛完全接收不到。
「元帅是我族的大恩人。那年旱灾,山里颗粒无收,每天饿死的族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元帅不单止开仓放粮,还许我们领取田地耕种,救活了我们西南各族数十万人的性命。为了表达对元帅活命之恩的谢意,各族族长、长老经过商议之后,决定由我苗族把我族的圣物──凤凰蛊种在元帅身上。」她丝毫无忸怩之态,落落大方的道。
「凤凰蛊乃我族最珍贵的的圣物。此蛊名曰凤凰,虽不及灵猫九命,然,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刹那生灭。相传,凤凰蛊以种蛊之人的精血为引,有着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说到这里,辛幼朵挺起胸膛,一脸自豪的模样。
但凤凰蛊生死人的奇效得由擅蛊的苗族人从旁加以引发,才会成功,是以这也是苗族派出族长之女辛幼朵跟随在李敛麾下的其中一个理由。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如果真的如她所言,凤凰蛊有此奇效的话,简直就是给了李敛第二次生命。
李敛努力伸出手臂,在冯子芝背后遥遥向辛幼朵举起大拇指,以示嘉许。
冯子芝却仿佛背后长眼似的,声音沉下了几度,听不出喜怒的唤道:「李·敛!」
那大拇指眨眼间就缩回被子下,速度快得让辛幼朵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冯子芝可没有这么容易就被辛幼朵糊弄过去。
他一语直指向李敛和辛幼朵一直试图回避的重点:「当年李敛一个人进入了大山七天,这七天里发生过些什么事?你原原本本的告诉咱家。」
李敛和辛幼朵齐齐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望着冯子芝。
见此,冯子芝漂亮的黑眸之中闪过一丝肯定。
李敛一直把那七天的经历秘而不宣,任他再三追问不是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带过,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他见李敛身上没有多个伤口,也没有多条疤痕,本着信任和为爱人留点空间的意思,就没有再追根究底下去。
现在看来,当初就该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否则哪来今天的担忧!
「…元帅宅心仁厚,不忍我西南数十万百姓受苦,孤身一人用七天时间不断说服我西南五百多个部落的族长和长老,成功转变了他们对汉人的偏见,并愿意尝试带领子民下山生活。恕辛幼朵直言,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知道那些老头子一个个也固执、死板得很,说话又毫不客气,元帅可是受了很多委屈呢!」辛幼朵微嘟嘴唇,矢口否认李敛那七天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种程度的打马虎眼儿也敢拿出来班门弄斧!?宫中哪怕是负责倒马桶的小内侍的级数也比这高得多!
冯子芝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冷酷的弧线,微微向上翘起的嘴角透出一丝冷笑,看得让人心中一寒。
「你的嘴可真是硬得很,咱家倒要看看在东厂的酷刑下,你的嘴巴还能不能这么硬!」他说话的语气很冷,如同数九寒冬,透骨奇寒。
「来人!」
一声令下,门外就有四个戴尖帽,穿白皮靴的东厂番子走进来。
冉封在旁一急,就张开嘴巴要为辛幼朵求情。
人好歹都是他带来的,完完整整的来,自然也该完完整整的走。
牛继宗眼明手快,一下子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要说话。
正人君子贺齐和林寒不赞同的看向冯子芝。
李明珠最是直接的翻了个白眼,欺负女孩子的人渣!
「这已经是所有事情了!我当时候年纪小,又不在场!难道你要我把元帅那七天吃过什么,跟谁说过话也告诉你吗!?你就是打我,我也就只有这个说法!」辛幼朵瞧了元帅大恩人的方向一眼,急急道。
纵然她是苗家女,但进了天策府这么多年,东厂种种层出不穷,令人闻风丧胆的酷刑,或多或少也知晓一些的。
只是她声音娇媚,一番话听上去仍是甜腻得很,好像在撒娇似的,完全听不出半点急切、害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