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且听一曲将军令(13)
这只老狐狸一盯就盯上了户部侍郎这个充满油水的位置,只需要让手下收集了几份证据,交给御史台的御史出面弹劾就轻轻松松使得冯遂丢了官不再说,还全家被抄,家产收归国库,十五岁或以上男丁充军流放,十四岁或以下男丁入宫净身为奴,其余女眷一律充进教坊司。
对老狐狸来说,使得户部侍郎这位置空出来不难,难的是如何让自己人补上去,要知道这肥缺可是有很多人虎视眈眈的。但是,困难才有乐趣啊!他老夫聊发少年狂,兴致勃勃的折迭袖子指挥手下布局起来。
于是,年幼的冯子芝就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刑部、大理寺官员闯进他的院子里,一阵翻箱倒柜。满府下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号啕大哭声,充斥着他的耳朵。满府的凌乱、抄家景象在他的内心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痕迹。其后,懵懂无知的他被内侍牵着手,走进了一条胡同,独自关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关了三、四天,期间没有食物没有水,任他如何的哭闹也没有人理会他,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在他被饿得奄奄一息,无比虚弱的时候,冯子芝想起了那颗咯崩一声脆,甜而不腻,酸不倒牙的糖葫芦,再想起那个会扬起一个仿佛连阳光都被他吸引的笑容,纯净而耀眼的男孩。
后来,他被粗暴的拖着另一间房间,仰卧在炕上,一人固定他的腰部,另外二人分别按住他的两条腿,并用布扎紧他的腹部和大腿上部。一个脸相凶恶的男人举起一把呈镰状弯曲的利刃,问了一声:「后不后悔?」冯不芝惊惧之下只懂得大吵大闹。凶恶男人都不理会他,直接下手。
冯子芝只记得自己身上很痛很痛的,被喂了些什么,硬是架着他在房内遛了一至两个时辰,才让他横卧休息。迷迷糊糊的过了几天,一天三次的抽筋,腿痛得要命,混身发抖。
冯子芝不敢再回想下去,对他来说,那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
之后,他被带进宫里,接受训练,拜见皇帝、太子、皇子、妃子的礼仪、如何侍候他们……林林总总一大堆。再之后,他天生聪颖,学东西也学得很快,长相又不差,运气不错,被养心殿负责来挑选人手的内侍一眼看中,就带了回养心殿调.教。
当然,出于保护贾敛的好意,周文帝说给贾敛听的版本删减了大部分权扎倾斜的重点,只是简单说出冯子芝父亲贪赃不法的恶事。
「那么…那么三爷,小芝能跟我回府里住吗?」贾敛讨好的勾着周文帝的小尾指。
「小公子啊!你别让皇爷难做吧!」戴权一惊,苦口婆心的道。这冯子芝背景太复杂了,一个犯官之子,还涉及太子和大皇子之间的争斗,实在不该跟贾敛这种前途远大的未来大将军混在一起的。况且,冯子芝现在已经是无根的人了,不留在皇宫还能去哪里?戴权眼底闪过一丝悲哀。
「可是小芝是我的家人啊!」贾敛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不服气的道。
「小敛,我没事的。戴公公很照顾我,我留在这里很好。」冯子芝早已抹干眼泪,有眼色的道。他是真心不希望贾敛因着他而惹圣上和戴厂公不喜的,不同贾敛的胆大包天、初生牛犊不怕虎,冯子芝经历过内廷公公们残酷的训练、其他宫人的小道消息和自己的亲身经验,深知周文帝的威严强势和戴权的阴狠手黑。况且……
冯子芝微微垂下眼帘,不留在皇宫,他怎样报仇!?
见得冯子芝一脸信誓旦旦,贾敛信以为真,只得扯着戴权的袖子,「叔叔,那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小芝啊!」
「老奴知道了。」戴权苦笑。
周文帝见得事情告一段落了,就哄道:「好了,冯子芝得去上学了,你别碍住他。」
「不上学一天行不行?」贾敛嘟长小嘴,他很想跟小芝聊天玩耍啊!
周文帝好笑的拍了他额头一下,「你这小猴子不好好上学,也别碍住别人!」
「我也很用功的!」贾敛咕嘟着。
贾敛撅嘴,把自己的左手小手放到周文帝眼前,「都怪王伯!他整天都打我手掌心,还专挑左手来打!三爷你看你看!我的左手都比右手大多了!」始终死心不息要告状的贾敛终于成功告王伯一个小黑状了!
而一旁的冯子芝高兴得怔住了。
官里内侍能够上学就只有一个地方──内书堂。一般来说,内书堂只招收十岁以下、身家清白的小内侍为学生。由皇帝任命满腹经纶的学士担任讲官,小内侍在学堂里读上五年书,等年满十四岁,经考核之后,再充实到宫中各处、内务府当差。
这些小内侍都是宫中最聪明机灵的人尖子,又会读书识字,将来最少都是要做管事级别的,而各宫身握重权的大太监也是内书堂出身的。正因如此,内书堂历来都是皇宫中各大太监的必争之地。每年招收新学员的时候,宫中各大太监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往里面安插自己的亲信、后辈。
原本以冯子芝这个犯官之后的身份是绝无可能入内书堂读书的,但现在周文帝开口,金口玉言之下,内书堂怎敢不让他入学呢!?
「奴才叩谢圣上隆恩!」冯子芝完全明暸进入内书堂会对自己日后的前途和人生有多大的影响,发自内心的双腿并拢全跪,身子俯下,感激地磕头谢恩道。
贾敛见得冯子芝很是激动的样子,心里懵懵懂懂的,仿佛明白上学这件事对小伙伴来说很重要,就闭上嘴巴没有闹着要冯子芝陪他。
「那奴才就先把小冯子送到内书堂吧!现在过去,想来还能赶上今天孔学士的课。」戴权躬身道。
「去吧!」周文帝暗赞果然还是戴权这个老货最知他心意,大手一挥准了。
历经数十年依然屹立不倒的戴公公笑得矜持、含蓄。
贾敛乖乖的与小伙伴挥手,「小芝,下次我再进宫来看你。如果你好好读书,我就舞枪给你看。」鼓励小伙伴好好读书。
「嗯!」冯子芝重重的点头,不舍的凝视了贾敛一眼,才小跑追上戴权离开。
「敛儿,以后叫戴权叫伴伴就可以了,不要再叫他叔叔了。」周文帝突然想起了称呼的问题。
「知道了。」贾敛直直的看着冯子芝纤弱的背影,点头应道。
「三爷,我新学了一套枪.法,我练给你看,好不好?」直到冯子芝的背影就都看不见了,贾敛就缩在周文帝的怀里,抬头道。
「这么快就学好了枪.法了?好。如果你练得好的话,那…朕就赏你……」周文帝正想要说出奖励的时候,贾敛立马就接了上去。
「赏我一套衣服,好不好?」他双眼亮晶晶的,明显是早有预谋。
周文帝挑眉,好奇的反问:「一套衣服?」
「对,就一套衣服。」贾敛顿了顿,「李师父有一张图纸是给我作衣服的!」把系统即将奖赏的【天策唐棣套】图纸,光明正大的换了个身份。反正也没有人看过李师父所写的天策秘传,里面的内容有什么不就是任他乱说。贾敛笑得如狐狸般狡黠。
李师父就是李承恩。
真·师父王翊认为贾敛既然得了老友的秘籍,承继了老友的衣钵,那就应该把老友也拜为师父。所以,贾敛也跪在天策秘传前,磕了三个响头,认了李承恩为师父。
「好。」周文帝也不以为意,命人把一柄「短」枪拿上来。
当初王翊请内务府武备院替贾敛打造的那柄是精钢所铸的短.枪时,武备院的掌事太监曾经上报过,周文帝也就让人多打一柄,以备不时之需。反正,皇帝富有天下,有钱就是任性。
贾敛一蹦一跳的跳下人型「龙椅」,接过两个内侍合力抬上来的「短」枪,神色随之一变,变得庄严肃穆,整个人的气势也不同了。
东都之狼即使年纪再小,那也是能把敌人撕碎的狼崽子。
枪尖一点,敌魂落。
作者有话要说: 很累,上了一天夜班,第二天上早班五点起床,第三天又是这样,连续三天没睡多过六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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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秦王破阵乐》
两腿并步而立,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握枪,屈肘持枪置于身体右侧,头正身直,目视前方。
随后,身子动了。
穿云、破风、龙牙、定军、龙吟、沧月。
一招招还不太纯熟的羽林枪法缓缓使出。
龙穿入云裂长空。
一招穿云,丹田提气,手腕使劲,瞬间发劲刺出四枪。
枪划九天势破风。
一招破风,脚下一踏,跃起将枪尖起花,从下泛起直刺虚空。
养心殿前的空地,年幼的东都之狼有板有眼的挥动长.枪。
羽林枪法,销声匿迹的大唐天策府四大枪法之一,终于在九百多年后的大周朝重见天日。
周文帝眼前一花,仿佛看见前方除却贾敛外,还有数千身穿红银铠甲,外罩战袍,头顶雉尾翎,或英俊威武,或巾帼不让须眉的天策府将士一同挥动手中长.枪。
这数千天策弟子排列得整整齐齐,如山如海,人与人之间留有一定空档,动作划一,神情肃穆。手中长.枪,寒星点点,银光皪皪,变幻莫测,神化无穷。
贾敛感觉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股难以明言的感觉,越发沉醉和熟练的挥动长.枪。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
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
天威直卷玉门塞,万里胡人尽汉歌!
天地间冥冥中,有着无数或男或女或老或小的声音聚拢一起,气势雄浑,合唱着这首《秦王破阵乐》。
《秦王破阵乐》,大唐的战歌,伴随着唐军的旌旗扫荡南北,一统华夏。然,时至今日,中原已经再没有几个人会唱这首战歌了……
龙牙出时天下红。
长.枪一指,夹杂着一股有我无敌的气势,势如潜龙出海。
亢龙回首定军中。
左手松握,扭腰回身,右手使劲向前推,腰腱劲直透枪尖。
数千天策将士步调一致,长.枪一抖,动作如出一辙,就连举枪的高度都完全相同,数千人如同一人。
浅水亦有龙低吟。
右脚向前上步脚尖点地,左腿下蹲成右虚步,枪尖向上撩出,
沧风逐月龙出海。
枪影翻腾滚动,造成一道气劲护罩。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
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
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
战鼓隆隆,伴随着气壮山河的歌声,这一套羽林枪法也来到尾声。
年幼的东都之狼左手持枪向前上运行,使枪竖于体前,右手接枪,右手竖枪于右脚尖外侧,左手握拳拳心朝上抱于腰间,而后立掌向左推出,目视左方。
「唰!」数千天策儿郎齐齐收势。
虽然时间不是九百多年前的大唐朝,地点也不是大明宫前,但是天策将士就是想要为自己的国家、为自己的君王舞上最后的一曲。纵然,玄宗在位宠爱杨贵妃,扶持神策军,怠慢朝政,宠信奸臣李林甫、杨国忠,引发安史之乱。但众天策军士初心不泯,历经风口浪尖百战不惧,捍卫的乃是这大唐江山。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尽管将士们白天在金鼓声中与敌人进行殊死的战斗,晚上只能抱着马鞍睡觉。
但将士们只愿腰间悬挂的宝剑,能够早日平定边疆,为国立功。
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八字要义,莫不敢忘。
一众东都之狼即使收势持枪,但站姿依旧的一丝不苟,只是可以从眼里看出他们对最前排的那只小狼崽子的期待、鼓励、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