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87)
“公台,曹太守待你不薄,你岂可如此?”
陈宫见他脸上的痛惜之色不似作伪,心下讶然。
这正气凛然的模样让陈宫横生了几分不确定,可一想到顾至的话,陈宫只得半信半疑,将话锋转了个方位:
“元礼不是早有察觉?曹操图谋东郡已久,为了得到东郡,他不择手段,先将王肱逼离,后又装出一副慷慨相助的模样,让不明就里的东郡民众对他感恩戴德。此等奸邪狡诈,假仁假义之辈,岂是明主?”
话说到一半,陈宫再次难掩怒意。
他十天前就知道了真相,按理说应该已经过了最生气的时候。可他每每想起这事,心中都像浇了一层热油,无法平息。
而许汜的反应更让陈宫失望不已。
顾至愿意和他打赌,放他来找许汜“求援”,这本是一个谋取东郡,让曹操失去掌控的好机会。却没想到,比他更早知道曹操的秘密,并且写信提点他的许汜,非但没有反意,竟还出言指责他的背叛。
“好好好,是我陈宫枉做小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既然不同道,陈某这就离开,绝不留下来碍眼。”
陈宫怒气冲冲地转身,被许汜急声喊住。
“公台,且慢。”
“怎么,莫非元礼还要抓着我这个‘逆竖’,去曹太守面前邀功?”
正如顾至所想,陈宫呛人的本事一流。也正是这直来直往的呛人之语,让许汜在恼怒的同时,一步步削减了对陈宫的提防。
“公台,且冷静一些。你我相交多年,我岂会害你?”
许汜在心中骂了一句“好个莽夫,多年过去,脾气仍毫无寸进”,面上却带着惆怅与叹息,
“若曹孟德确如公台所说,并非明主——此事当从长计议。”
听到这软和了许多,甚至充满暗示意味的话,陈宫心中非但没有欣喜,反而缓慢而清晰地咯噔了一声。
他只是见事迟,并非傻子,许汜前后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许汜……多半给顾郎猜中了。
这人早有异心,比他筹谋得更早,甚至故意写了那封“提点”的书信,只为了拿他做枪,让他做那个出头鸟,搅乱东郡的局势。
陈宫不由暗恨。
假如许汜不曾装模作样,直截了当地承认他的反心,陈宫定会相信他的难言之隐,绝不信任顾至那个变幻无常、行事莫测的少年。
可偏偏,许汜竟与曹操一个德行,又要把人当傻子哄,又要占尽名声。
做下如此虚伪的行径,又岂会是一个好人?
许汜不知陈宫心中所想,故作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却被陈宫避开。
见此,许汜反倒不再生气,心中暗笑。陈宫此人如此好懂,若能借他之力,说动东武阳那些愚笨之人,一同背弃曹操,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许汜决定借助陈宫在东武阳的人脉,筹谋东郡太守之位,自然不会再让他去想着什么张邈:
“投效明主,这自然没有过错。但是公台可有想过——若你迎进来的又是一个狡诈之徒,甚至还不如曹操,那当如何?”
正任由满腔怒火灼烧己身的陈宫,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浑身一僵,手心足心好似被抽走了温度,动弹不得。
他并非想不到这个问题,但是他不愿去想。
如今被许汜点破——哪怕许汜存着私欲,是为了自己——陈宫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晕眩,再无侥幸之意。
他想起昨日,在农舍幽暗的烛光中,顾至曾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话。
“公台背叛曹孟德,究竟是为了心中的道义,还是为了一时的激愤?”
他与曹操不是一路人,迟早会弃曹操而去——这一点,陈宫非常确信。
可另择名主,与开城投敌,两者并非一回事。
他妄图打开城门,引敌军入城的做法……确实不能用“道不同”来解释。
他只是想报复曹操的愚弄。
想通了这一点,陈宫本就风寒初愈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
这一份苍白,却让许汜生出了误解,以为自己的话术成功动摇了对方。
他于是放缓了声,摆出一副明主的关怀:“公台一路奔波,疲累不堪,不如先去后院歇息。等公台歇息好了,我再与公台细细分说。这东郡的未来,还需要公台操心呢。”
陈宫本该勃然大怒,指着许汜怒叱他的装模作样。
可他接连受到了冲击,心神不稳,昨日又一夜未眠,着实没有心思再与许汜纠缠。
他被侍从领到后院,神色恍惚地坐在榻边。
“陈书掾,请喝茶。”
一只陶杯被递到手边。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陈宫接过水杯,刚饮了一口,就冷不丁地想起刚才那耳熟的声音属于谁,一口水蓦然喷出。
为陈宫递上水杯的徐庶被喷了个正着,无语地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你——”
见到徐庶,陈宫遽然一惊,急切地转头,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顾至。
顾至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能让陈宫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给徐庶递了手巾,在陈宫即将开口的时候,食指触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陈宫沾了些水,在旁边的木案上写字。
“你们怎么进来的?”
冬日干燥,水渍转瞬即干,只能看个依稀。
顾至写道:
“县衙缺少服侍之人。”
他在出门前带了几份伪造的棨传。虽然身份和通行证是伪造的,但是文书上的盖章可是真的,来自大汉政府同一发授的官印。
只要官印是真的,那这身份就是真的。任凭博平县的人眼睛瞪得再大,也找不出伪造的痕迹。
陈宫也想到了顾至包裹内的那几份文书,神色又古怪了几分。
“荀文若倒真是纵着你。”
顾至看着这莫名所以的话,知道陈宫约莫是误会了什么。
印章自然是他从曹操手头顺来的,早在一个月前就提前做了准备,并非来自荀彧。
荀彧虽然贴心,却不会为他作伪。
不过……
顾至在桌上落下了一句:
“文若不会做这种事,但他确实纵着我。”
第58章 毛玠、张燕
陈宫:?
陈宫:???
一瞬间, 陈宫脸上像是多了一个熊猫头吸氧的表情包,两眼迷离得几近窒息。
他似乎有许多话想吐槽。可直到脸颊憋得通红,陈宫也没能顺利地吐出一句话。
顾至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抚平桌案上的水渍,退开一段距离。
“先生若没有别的事,小的便先退下了。”
徐庶的反应也颇为迅速,在顾至起身的瞬间,他同样站到了另一面。
陈宫愣愣地看着两人,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已传来急切而抑制的呼唤。
“毛游徼,毛游徼, 止步!前方是贵客之所, 莫要再行。”
“贵客?”
另一个清越的男声随之响起, 带着金戈交击的冷意,
“我听闻,今日有人在县衙外大吵大嚷,出言不逊。此人扰乱县衙秩序, 肇事寻衅,若不抓起来处罚, 县衙岂非成了菜市之所?”
“这……”拦路的侍卫哑口无言。
被称为毛游徼的男人当即将他推开, 携着佩剑, 几个大步跨入屋内。
陈宫已从声音认出来人,急冲冲地起身,准备避到壁衣后, 却被顾至毫不留情地按回原位。
他瞪着顾至,眼中尽是谴责。
顾至从来不知良心作痛为何物。他一把拉过旁边的徐庶,挡住陈宫的视线, 权当陈宫谴责的不是他。
此时,毛游徼正巧入了屋。
被称为毛游徼的男子穿着朴素,一身灰色缊袍,裹着麻布发巾,中等身量,体型偏瘦,目光却锋锐有神。
他一眼瞧见屋内的陈宫,对着陈宫那张乌漆嘛黑的脸庞打量了好一会儿,挑剔的目光多了一分微弱的震撼与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