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111)
“这位大兄,我眼中也入了沙,要不你也帮我看看,帮我吹吹?”
顾至:“……”
郭嘉这句话的揶揄之意太浓,顾至无声地咬牙,在心中给他记了两笔。
戏志才冷然道:“荀军师在那,你让荀军师给你吹。”
莫名被点名的荀谌:“?”
他看着三人,默默往旁侧挪了两步。
戏志才没再理会郭嘉与荀谌,只专心地看着顾至:
“沙尘入眼,不可用口吹。阿漻试着眨眼,让沙尘轻轻落出。”
这话听着莫名有种哄小孩的错觉。顾至极力忽视来自郭嘉的轻笑,依言眨眼,直到瞳中再无异物感。
此时,袁营的士兵手忙脚乱地上前,查看地上的牙门旗。
帐中的袁绍亦坐不住,起身来到帐外。
“未想营中竟出了这等变故,险些伤到来使。”
虽然刚才的事只是意外,但有袁绍故意晾他们的前提在,袁绍怕自己再不表态,明日就要传出他谋杀曹操使者的谣言了。
袁绍回想刚才的事,心中还有些后怕。
插在主帐门口的牙门旗代表着主帅仪仗,比一般的营门旗更高、更大。
他们袁营的牙门旗讲究排场,至少有近百斤,要是被这旗砸中脑壳,那……
后怕之余,袁绍忍不住将目光瞄向戏志才。
近百斤的大旗,至少要两个士兵搭手才能任意抬动,这人不但单手挡下,甚至随意地把整根门旗连根抬起……
袁绍心中既谨慎,又凝重。
他先是向顾至表达了歉意,而后转向戏志才,并手一揖:“想来这位便是顾使者了。”
顾至神色微变。
莫非袁绍知道戏志才就是“顾彦”?
听到“顾使者”三个字,戏志才眸光微动,看向袁绍的眼中多了一分警惕:
“袁公何出此言?”
袁绍并未察觉两人的异色,径直道:
“长史曾在我面前夸赞顾使的本领。顾使不仅眼力独绝,能探到我营的辎重,还有一身神力。今日一见,袁某佩服,真乃‘英雄出少年’。”
不远处的郭嘉听完这段长篇大论,欲言又止。
有没有一种可能,长史口中的顾姓使者,其实是刚刚差点被砸的那一位?
戏志才眼中的警惕化作云烟而散:
“袁公玩笑。在下姓戏,单名焕。顾郎乃是我身边的这一位。”
袁绍默然,强撑的笑脸再也挂不住了。
能在他营中乱跑乱探,身手必然了得。
怎么这身手了得的人,和力大无穷的使者还不是同一个?
曹孟德他究竟拉拢了几个异才?
憋着一股气,袁绍请三人入帐,命人送来酒水压惊。
“三位的来意,我已知晓。”
因为方才的事,袁绍已没了拐弯抹角的打算,他总归要给曹操,给曹操派来的人一个答复,
“孟德想与吕布结盟,不过是为了灭杀陶谦。既如此,待我占领青州,大可继续出兵,帮孟德征讨陶谦。有我的襄助,孟德还怕拿不下徐州?”
按照袁绍的意思,反正是青州、兖州两个势力包抄围攻陶谦,那么就干脆把吕布从青州踢掉,让袁绍入主青州。这样一来,对曹操的谋算不会有任何影响,同样可以完成剿杀陶谦的计划。
顾至看向对面坐着的荀谌。荀谌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在走神,又像是对袁绍的说辞没有任何想法。
好似察觉到顾至的目光,荀谌抬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来自荀谌的凝视不带任何恶意,却夹着几分审视,藏着几分难以形容的探究。
这道探究的视线让顾至如芒在背,仿佛误入某个面试考官的办公室,正在被考官由上到下、由外而内地全方位评估。
顾至不由避开这道视线,转向郭嘉与戏志才。
袁绍刚才说的那段话,乍一听有些道理,却经不起深究。
先不说曹操的态度。就袁绍打吕布这件事,对于如今的曹营而言,绝对是弊大于利。
袁绍是曹操的盟友,却也是他的竞争对手。
假若袁绍的势力扩张得太快,这对曹操而言并不算一件好事。
何况,袁绍拿下青州,这可不是游戏里动动鼠标的事,得真枪真刀,劳心费力地打。
等袁绍打败吕布,他能有多少余力再去征讨陶谦?不得休养、安定个数年?
以郭嘉与戏志才的谋算,他能想到的,他们不可能想不到。
这事就根本不需要请示曹操,他们不可能同意袁绍的这个“好提议”。
“袁公所言有理,”
戏志才先是不走心地应和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
“只是主公与吕布有约在先,若背信弃义,怕是不妥。”
对于所谓的有约在先,袁绍甚是不以为然:
“进攻青州的是我袁本初,又不是孟德。若孟德怕落人口舌,那就假装出兵,在兖、青交界阻拦我一番,装作不敌便是。”
郭嘉正饮着卮中之酒,闻言,冁然轻笑:
“并州将领骁勇,吕奉先帐下有数员猛将。袁公若执意攻打青州,必会无功而返。”
这话听着刺耳,袁绍当即拉下脸,不悦地瞪着郭嘉:
“你敢咒孤?”
“言无粉饰,陈述事实,谈何‘咒’?”
袁绍已失了耐心,正要命令侍从送客,忽然,自进入营帐便一直保持沉默的顾至先一步站起,径直往门外走。
郭嘉在身后唤了一声,表演痕迹十足:
“唉,顾郎,你往哪儿去?虽然袁公一言不合就动了怒,但他不是不讲理的人。”
顾至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郭嘉,至始至终不曾看袁绍一眼:
“袁公只知眼前之利,不知祸在旦夕。我们应早些回去,以免被袁公牵连。”
第77章 怜他
这句话比郭嘉刚才说的那句更不中听。
袁绍懵了片刻, 霍然瞠目。
姓郭的只说他会“无功而返”,这姓顾的倒好,一句“祸在旦夕”, 仿佛他袁绍不听劝阻就会即刻暴毙。
袁绍觉得自己应该发怒,道一句“岂有此理”,可偏偏,顾至并不是在劝诫他,而是在回答同伴的疑问。
若他在这个时候发作, 岂不坐实了“不讲理”的名头?
只见顾至目不斜视,刚向郭嘉解释完,就要再度转身。
袁绍没辙, 出声挽留道:“顾使请留步。方才是孤的不是, 还请顾使详细说一说——‘祸’从何来?”
顾至以袖掩口:“不敢说。”
“……”
袁绍忍着额角狂跳的青筋, 竭尽全力, 让自己的表情维持着稳定平和的状态,
“还请使者畅所欲言,我绝不会怪罪。”
自称从“孤”换成了“我”, 足以窥见袁绍心中跌宕起伏的蜕变。
顾至慢悠悠地坐回原位,接过郭嘉递上来的清水。
他啜了一口陶杯中的水, 稍稍润喉:
“袁公博学多才, 想来定是听过‘螳螂捕蝉’的典故。”
等了半天, 却只到这句人尽皆知的谏言,袁绍难掩面上的嘲讽,奚落了一句:
“以使者这个年纪, 竟能知‘螳螂捕蝉’,倒也是难得了。”
这句奚落明夸实贬,意指这个典故连三岁小儿都知道, 很不必卖弄。
原以为顾至会因为他的阴阳怪气而动怒,满面通红,拂袖离去。
哪知,不久前还闹着要离席的顾至,此刻稳稳地黏在茵席上,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他脸上仍带着笑,没有一丝半点的不快。
“袁公说得是。”
袁绍望着隽秀少年眉扬目展的笑颜,不由恍神。
下一刻,便有一道清爽含笑,但莫名令人不快的声音传入耳中。
“连我这个年纪都能知晓这个典故,袁公已近不惑之年,却全然不知‘黄雀在后’这个浅显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