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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孤立守恒定律被打破(104)

作者:南国无春 时间:2019-03-24 17:42 标签:情有独钟 未来架空 科幻 因缘邂逅

赵一昂起头,她眯起眼,看向远处的水晶方块,那些埋葬了无数仿造人的地方,她停顿了一会儿,将自己的话整理,接着再次前行。
“说起我的父亲——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是什么样的。”她继续说,“他是个科学家,热爱那些已经逝去的昆虫。他常常带我去博物馆看蝴蝶标本,尤其是黄色的蝴蝶,他喜欢它们,非常喜欢,我六岁时还和一只黄色的蝴蝶标本拍过照。”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傲慢和平静,声线单调无比。
乔德的神色在慢慢变化,张骆驼发现了,一种被隐藏在冷静下的僵硬,像是蝴蝶脱茧般慢慢从他的表情里脱露出来。
赵一看着乔德的神情,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摇摇头:“是不是很熟悉——感觉这就是你的父亲?但你放心,我们不是兄妹,我们的生活不是什么狗血连续剧。”
她嗤笑了一声,像是觉得这很讽刺:“不过我当时是那么想的,甚至有些不必要地惶惶不安,我想要和你交谈,却又不敢,天啦,我当时想,我和你,我们很有可能有同一个父亲,也就是说你是我的哥哥,我甚至为此感到兴奋。于是我决定和你相认,于是有一天,我想试探地问你一下。”
她的目光停留在乔德的灰眼睛上:“你还记得吗?那天火星在过城庆节,但我们因为训练没法出门,我们三个闷在屋里偷喝了些白兰地?”
“记得。”乔德言简意赅地回答她,他边说着,看起来正试图从赵一的话里找到一些线索,尽管这弯弯绕绕的故事很令人糊涂。显然地,他不是很相信赵一的他和她的父亲是同一人的说法,那太戏剧化了,但同时,他看起来有些困惑不安,也许是因为他对赵一的了解,赵一不会那这种事开玩笑。
见状,赵一满意地点点头,为她的故事继续做铺垫:“然后那天你们两个喝的烂醉,而我滴酒未沾。因为当时我想问你那件事,但又不敢在你清醒状态问你,那时候的你太机警了,任何一点差错都会让你产生疑心。结果——在你喝醉时,你知道吗?你比现在好相处很多,几乎是无话不谈,我就问了你父亲的事,问你父亲的爱好,名字,你们是怎么相处的。我越问越惊心,因为我发现除开你父亲的名字,我们的父亲完全一模一样,我当时几乎哭了出来——以为是某种命中注定,你就是我的哥哥,我们来自一个血缘。但是,就在那时,你忽然讲起了你八岁你爸爸带你去博物馆的事。”
赵一停顿了,她仿佛回忆起往事。在她背后,一口钟不断跳动。
无论是张骆驼还是乔德,都没有明白血缘和八岁去博物馆的事有什么关系。
但赵一只是自顾自地,不慌不忙地讲下去:“你还记得吗?你一定不记得了,那天你喝到完全断片了。”她看到乔德茫然的表情,武断地说,“但是我还记得你说的那件事,我现在也可以复述那博物馆的事。你说你先到门口买了一个绿色的假松叶,结果因为一个跑过的扎黄色马尾辫的雀斑女孩,绿色松叶飘在天空中,落在一面涂鸦墙,粘在一只假苍蝇上,那苍蝇的编号是1025号。接着你进了博物馆,看了很多蝴蝶,最后和黄色的蝴蝶标本拍了照片——我刚开始听着,只是觉得异常熟悉,但我听完后,愣住了。”
乔德无声地望着她,紧紧抿住嘴唇,良久,他才说道:“我记得我给你讲的这一段,我第二天也记得,当时我没喝那么醉。”
张骆驼看了一眼乔德,他看了出来,乔德记得那段回忆,但显然乔德不明白这和赵一有什么联系。
赵一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她看出来乔德的奇怪:“你不明白是吗?我吃惊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的记忆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经历,同样的博物馆,同样的雀斑女孩,包括撞到了假松叶掉在涂鸦墙上,粘住苍蝇的细节。不同的是我去博物馆时是五岁,而你是八岁。”
“那些记忆不是你才有,我也有。”赵一说,对着乔德。
乔德看起来像是被某样沉重的东西所撞击了一下,但很快地,他皱起了眉,仿佛在看着一个胡说八道的人。
但赵一并不惊慌,也并不害怕乔德质疑的神色,相反地,她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既然你还记得你给我说过这些东西,那你还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些细节吗?每一个——”
乔德点点头:“记得。”他简单地解释道,“我那天喝醉了,但不至于忘记一切。”
“那我可以说一些你没说过的细节来验证这一点。”郑郑眼睛一眨不眨着。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比如说,那个跑过你身边的马尾辫女孩,这个细节你没有讲过——但我的记忆里有,她跑过身边,猛地撞了上来,她的眼睛是紫色——一种青少年为了追赶潮流,为自己镶嵌的廉价紫色,她跑过身边时,那紫色的瞳孔没有缩小,因为她人造的瞳孔掩盖住了那悸动——是不是?我说的没错?这些你当时可没告诉我,但我却知道,因为我的记忆里有这段。”
乔德那僵硬的神情一闪而过,他原本在漫不经心地听赵一的话,他的神色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再比如说。”赵一轻声说,“当那只黄蝴蝶从那只编号为1025的苍蝇上撕下来时,那发出的声音不是寻常的撕的一声,而是很长的,没有尽头的声音,因为那只黄蝴蝶的翅膀被完全黏住了,不得不慢慢地废很多的力气。”
乔德那震惊的神情被取而代之,此刻他更深地是困惑,仿佛一个无底洞,他掉入了洞里。
赵一却仿佛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她继续喃喃地说:“这让我开始有点困惑,从兄妹的幻想里迅速解脱出来。”
她回过头来,看了乔德一眼:“因为我还当时记得一句真理,你也许也记得——那时候我们每天要重复那句话上百次。”
乔德眼睛闪烁着,他无言地望着赵一。
赵一也凝视着乔德,她沉吟了一会儿,像是试探,或者感觉似的朝乔德说了出来:“即使两个人经历了完全一样的事,感受、视角也是不同的,因为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假如相同——那就是伪造的,也是虚假的,必须在黑暗中识破,把握唯一的真相。”
乔德声音低沉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住:“火星基地的箴言。”
“你还记得?”赵一轻声说。
乔德没有说话,他默认了,即使他现在已经完全和火星作对,但火星仍然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只属于基地的刻痕。
“不过你说错了一点,这不是箴言,这是真理,绝对真理。”赵一昂起头,冷酷地纠正他。
“那你还记得火星将这句话用在什么地方吗?”她追问他道。
乔德瞥了张骆驼一眼,没有回答。
“你还挺照顾他的感受不是吗?”赵一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讽刺,“我倒记得很清楚,火星要求我们背下来这句话,在重庆时刻牢记着,不要被这里的仿造人迷惑。因为仿造人看起来是人,其实是仿造的人,因为世界上没有人会完全相同,但仿造人都是一条流水线上生产的,包括记忆和身体构造。”
赵一勉强笑了一下,她的笑容像个廉价用品,一击便碎:“但火星一定没想到,就是这句箴言开启了一切,开启了我的思考。”
“我把它用来思考你我的父亲问题,而之前我毫无头绪。”她在原地晃荡着,转了半圈,仿佛旁边的水晶方盒都不过是一些虚无缥缈的存在体,“按照火星的真理,两个人不可能拥有完全相同的记忆,即使是兄妹也一样——除非火星的真理是错误的,但鉴于火星远远不可能错误,那么我们的回忆完全相同就只能说明一点,正如火星所说的,即我们的记忆是伪造的。那如果我们的记忆是伪造的,存在于记忆里的父亲就不可能存在,即是指我们的父亲也是虚假的。”
“你和我的父亲是虚假的。”赵一冷静地说,她推导出这个结论。
“但是假如我们其实没有父亲,我们出自于哪里?难道是直接在宇宙中飘荡的吗?但那不可能,那是宗教,火星也厌恶这点,火星只信奉科学。”她咄咄逼人地说话,即使针对的人是自己,“我因此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也就是说——”
她抬起头,不知为什么定定地看着张骆驼,她对乔德说道:“我们和他们一样。”
她没有说的很明确,但是乔德显然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赵一的意思,他的眉头紧皱起来,而那双久无波澜、已经变得轻松的灰色眼睛,在这刻开始闪动。
“而这就是我今天为什么站在这里,面对你,乔德。”她说,“因为我完全明白了,我是掌握真相的幕后者,我明白了一个绝无可能再改变的事实,一个可怕的真相,我为此挣扎了很久,也痛苦了很久。”
“但在纠结十五天,我目睹一个报废的仿造人被丢进垃圾场后,我明白了过来,即使我知晓真相也没什么用处,因为我根本无处可逃。最聪明的办法是假装忘记了真相,把它抛在脑后,这样最后我们就会真的不知道。我忘记了它,向前走,什么都不知情地听从火星的安排,来到了地球。我要做的是安稳地度过四年时光,然后再回到火星,像其他人一样过完我平凡的一生。”
赵一的视线重新移回乔德身上,她在指望他清醒,喃喃地说:“乔德,你明白了吗?你根本没必要以身犯险,就为了个地球上的……”她看向张骆驼,想说完那三个字,但她已经说不出口了,因为她明白她也是其中之一,“你只需要什么不做地待在这里度过四年时间,然后回火星。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半,还有两年半我们就能回去了。”
她看着乔德,希望乔德能理解她,明白其中的危害,她大有希望地看着乔德的眼睛里的光芒疯狂地闪烁着,一些土崩瓦解的东西击中了他。而旁边的张骆驼,赵一看了出来,显然张骆驼也看出了乔德的不对劲,从那对话里听出了什么,彻底明白了过来,他正带着一种恶心的震惊和近似于温柔的想要抱住某个人的神情看着乔德。但赵一现在不在乎,她只是想劝说乔德,他们和张骆驼那群人是不同的,他们可以选择。
她等待了几秒,她看着乔德抬起头来。她等着他和他回去。
但她震惊地看到,乔德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像是赵一的话似乎没有打动他,他一个字也不信。
赵一着急地低声劝导着:“也许你不信我说的一切,但这都是真的,我和你拥有一样的记忆,我们实际上都是被制造的……人,”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词难以启口,“但我们没必要为此愤懑,假如你现在回来,我们就可以当做没有事情发生,我们还是可以回火星,和其他真实的人类一样,不用担心任何事,因为他们觉得我们就是他们的同类,我们会开始生活,一种真实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面对虚假和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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