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最强疗养院(133)
周围传来孩童稚嫩纯净的笑声、拍手声,像看不见的小天使在他周围环绕,反复吟唱一首老旧的童谣:
“Richard, be nimble,
Richard, be quick,
Richard jump over the candlestick ...”
他读到过这首童谣,是很久远之前,人类尚还居住在名为“地球”的母星上时,基督教徒在庆祝“圣烛节”时会唱的儿歌。
只是儿歌的主角并不是Richard理查德,而是Jack杰克。
伴随着儿歌,人们会从点亮的烛台上跳跃过去,如果烛火没有熄灭,那就预示着好运……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起来了。
茫然、惊怒、恐惧之中,他听见有道声音冥冥之间在耳畔响起:
“理查德·艾隆,你是否曾触犯过傲慢之罪?”
理查德不受控制地张开嘴:“没有。”
他平稳地越过了烛台,火光只摇晃了一下,没有熄灭。
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擦拭背后的冷汗,面前“嗤”地一声轻响,又亮起第二只烛台。
“理查德·艾隆,你是否曾触犯过嫉妒之罪?”
理查德:“……”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翻涌出无数画面。
从他为了稳固政权,如何殚精竭虑推行仁政,却狼狈收场;到如何因卡兹米尔的轻易崛起而暴怒嫉恨,私下设局,试图将卡兹米尔的父母当做人质控制卡兹米尔,却得到手下“那对夫妻在面包店的后厨自尽了”的汇报。
心脏轰然作响。
他在生命本能拉响的危机警报中疯狂对抗着张开的嘴型,拼命想说出没有,但没有人能够在面对神明的审判时说慌:
“……是。”
“多少人因你的罪而死?”
“……我,数不清。”
罪状成立。天使的歌声骤然变成刺耳的尖笑,一双双沾满污垢、指甲尖锐的铁青色手掌从地面上涌出,攥住他的双腿。
他在遽然间崩坍成一坨无骨的肉山,被一寸寸拖拽下地时,听见一道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声音在广袤的审判所中回荡,似乎带着悲悯和遗憾:
【——那么,我迷足的孩子,你该堕入地狱了。】
…………
雅威虽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但他留在总局的最高宣判处还在。
康柯面对关键时刻搅局的人,惯常的做法就是直接丢进最高宣判处。
如果对方罪孽深重,那宣判处自然会裁断处决,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蠢,那总局也能拦住对方捣乱的打算。
他并不打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有那个亲自审判的功夫,都够他多捞几个学生了。
系统扒在他肩上,在他进入军演区,恢复时间流动时尖叫:
【禁止把最高宣判处当垃圾场!!】
它叽里咕噜地背诵相关条目,包括在什么情况下,最高宣判处才能开启;要走什么流程,才能申请让最高宣判处开庭。并发出严厉指责:
【你知道最高宣判处有多难开吗?!多少院长穷其一生,都未必能遇上一个值得开启宣判处的罪犯!你怎么能把它当垃圾场……就不能忍忍吗?我是真的很想亲自观看刚刚这个讨厌鬼的审判现场。】
它说着八卦的话,并不耽搁它进行扫描:【所有队伍似乎都在往西南方移动……啧,西南方有片区域被屏蔽了,我没法扫描。】
【14580肯定就在那里。】
…………
军演区,西南。
“轰……”
敌我两方的火线在互相交织、吞噬。
炮火摧毁了这片区域的原生地貌,原本的丘陵塌陷成深坑,地下水从岩石的裂隙中涌出,再往上,是陷于火海中的森林。
伤员们被妖精学生们安置在这里,但他们仍然拿着枪,帮正在和星盗交火的同学们戒备后方。
卡兹米尔正在四处捞人,尽量把学生们汇聚到一处。
至于为什么不寸步不离地保护学生?
层层筛选出来的参赛军校生们没那么弱小,对他们来说,面对星盗和面对虫族没有多大的差别。
战壕的另一端,反倒是研究员们先急躁起来:
“帝国和联盟的军队随时会来……我们得撤了!”
“慌什么?”伊乌原本开着机甲打得正爽,闻言一个俯冲落在研究员们面前,掀了白大褂们一身灰,“之前不是你们叫嚣说‘不会拖后腿’,‘指不定还需要你们的帮衬’?”
研究员们匆匆从口袋里掏出了老式手表状的装置戴上:“我们已经帮衬过了——剩下的只剩等待数据。”
伊乌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还想再问“帮衬了什么”、“什么等待数据”,面前就凭空涌现出大片白色的数字符号。
本能拉响了警报,他骤然后撤数米,眼睁睁看着研究员们被他看不懂的公式淹没,消隐无踪。
无法理解,实在搞不懂这群研究员干嘛来的。
伊乌反手轰出一炮,逼退拓普操纵的机甲:“别扣我佣金就——”
“▇▄▆▂▁▅”
古怪刺耳的声音穿透战甲,扎入耳膜,伊乌随着惯性向后开炮,稳住机甲的平衡后,才注意到有血一滴滴砸向操作台。
他抬手抹了下鼻腔下,手掌沾到一片湿漉黏腻。
而比鲜血触感更鲜明的,是体内开始暴虐的精神力,像一台无形的绞肉机,从内向外刮绞着他。
拓普注视着忽然停止动作的敌方战甲,一掌拍上通讯键:“起作用了——他不能动了!”
妖精的赞歌声在军演选手的战甲频道中回荡,卡兹米尔的声音简洁有力地传来:“开始围剿。”
能搅乱精神力的装置,还是妖精学生们之前本着“不浪费”,“偷夷长物以制夷”的心态从战舰上扣下来的,这会儿全部都借着打斗,贴到敌方的机甲上。
密不透风的火线扑压向没有光明法术保驾护航的敌军,星盗的防线逐渐被撕开一道口子,又很快在内忧外患下溃不成军。
情急之下,甚至还有人病急乱投医,为了躲避发声装置,拖着满身精神力撕扯出的裂伤踉跄出机甲,刚一落地就被军校生们俘获。
“口口!”伊乌骂了句不怎么河蟹的脏话,没再管不断淌血的鼻腔和耳朵,一拳砸在通讯键上,“都给我忍住!一点杂音就能把你们逼退,还来当什么星盗?!开炮!开炮!把火线铺过去!杀不死他们,也得给我把他们赶去西南角!”
“……”已经快意识模糊的星盗们,说不出话地瞪视着从军校生战线后跃出的机甲——
纯黑的底色,金色的承接结构,曾因被帝国元帅持有,而款式烂大街的机甲手握着长达数米的精神力锋刃,旋身向他们斩来——
“不——投降!!我投降!”
“口口口的,雇主只说了让我们多杀学生,没说这次军演卡兹米尔也在啊!”
“是委托方的情报有误,撤!快——呃!”
那几台仍在负隅顽抗的机甲陡然静止住了,却不是因为卡兹米尔的攻击。
一道拎着重机.枪的身影从敌方机甲后绕出来,14580空闲的手推了下挡在身前的机甲,轻易就将高达数米的铁疙瘩像推一张纸片门似的排开。
卡兹米尔不得不临时改变攻势,才躲开重机.枪的攻击。
重新站稳时,就听见西南方仍还完好的森林里响起噼啪剥折的树木断裂声。
无数或是浑圆坚硬,或是覆满被毛的巨大背脊从树冠上露出,看得卡兹米尔瞳仁猛地一缩——
虫族。
14580能够控制虫族?
隔着战壕,14580没什么表情地望过来。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几枚和研究员同款式的手表,向扔手.榴似的丢向身后。
大片白色的公式凭空涌现,将星盗们吞没,送去该去的地方——
研究所的手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