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开天眼遭剧透(72)
千雪浪将屋子简单搜索一番,仍是一无所获:“外头花草无碍,这人必定是白眉童迎进去的,他们果然见过面。”
任逸绝忽然蹲下身,一把拉开了那半截尸体的腰带。
第68章 有伤风化
这举动来得突兀,纵是千雪浪也不免一怔。
不过千雪浪倒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瞧着任逸绝做事,其实腰带有小半截也被那花吃进肚子里去了,早就断裂开来,剩下的部分被血浸透后黏在腰上。
任逸绝从半截尸体上解下来好几段碎布,他将布摆在地上,勉强能拼成一条腰带,忍不住“咦”了一声,又去扒白眉童的裤子。
“怎么?”千雪浪皱眉往后退了两步,“有什么不对?”
任逸绝头也不抬地在血肉里翻找,神色严肃:“当然不对,哪里都不对。玉人还记得任某曾在火化凌百曜时为什么感到遗憾吗?”
“还会开玩笑,看来不算太严重。”千雪浪冷冷道,“记得,你说火咒太过猛烈,将法宝银两之类的东西都烧化了。”
他一顿,又过来重新打量那块破布,发现布上有一条并不明显的金绳,看起来跟腰带并不是配套的。
“你是说,他有个储物的芥子袋?”
任逸绝点点头道:“玉人你瞧,这白眉童家中有许多药丸药瓶,瞧外面全是奇花异草的,可见他从种植到制丹,全由自己一手包办,那么家中东西必然就多了,且不谈金石药物之类的东西,光我能想到的还另外有药籍、符篆、研磨器具、绢筛、丹炉丹鼎等等物件,玉人瞧这儿哪里有?”
千雪浪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没有,可你怎知没有被那幕后黑手拿走?”
他向来无事一身轻,身边从不留多余的外物,从来只一人一刀行走天下,如今再多配上剑匣,因此一时间并未想到这一点。
任逸绝道:“不知道,如果真被拿走了,那就算我们倒霉,不过现在来看,倒是没有被拿走,不过更糟,恐怕被那朵花咽下去了。”
他捡起碎布里的那根金绳晃了晃:“这绳子大概就是芥子袋上残留的,要是不出意外,想来就是那芥子袋上的收束绳。”
千雪浪扫了一眼,淡淡道:“既已找到线索,那就将他裤子穿回去,有伤风化。”
任逸绝:“……”
任逸绝咳嗽一声,尽管这会儿根本看不出这半截尸体是谁来,可他还是帮对方穿回裤子,顺便找了块绢布擦了擦手,然后给对方盖上。
两人看着那朵被揪掉脑袋的红花不住打量,任逸绝叹道:“主人身首异处,为寻线索,眼下这花儿要被咱们挫骨扬灰,由此可见,坏人实打实是做不得的。”
千雪浪冷眼旁观,正要提出红鹭,任逸绝拦下他道:“且慢,咱们找找看药锄。这花被白眉童特意养在屋中,想必有什么特别的功效,万一侵蚀红鹭,那倒不美。白眉童的药锄必然克制他所养的草药,而草药常要收割,一定不在芥子袋里。”
两人分别在屋中寻找,最终千雪浪在屋后找到一把短柄的玉制药锄。
任逸绝瞧他拿着药锄走来,心中忽然想道:“要不是这穷山恶水的鬼地方,玉人拿着短锄,手中拎个花篮,于万花之中绰约而来,不知道是何等风姿,只是他怕没有这闲心。”
想罢,任逸绝自己讪笑一声。
千雪浪瞧了他一眼,心中奇怪:“任逸绝傻笑什么?”也不询问,只用锄头将那红花仅剩的部分径直剖开了。
他使锄也像在使刀,一下子斩断,毫无半点迟疑,那分离开来的茎.身顿涌出许多血肉来,汁液流淌,恶臭扑鼻。
任逸绝本想将这事儿包揽过来,可千雪浪手抬锄落只在一瞬间,到底没有赶上,只好由着他拨弄那一滩黏糊糊的血肉,只好凑过头去,一同观察。
千雪浪正搜寻间,又道:“说来奇怪,你我是临时起意,旁近无人,怎么会被人追上,抢在我们前头杀了白眉童。”
“错了。”任逸绝随口回了句,伸手一指,“玉人去拨那里,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哪里错……嗯?”
千雪浪按照任逸绝所指,用药锄刨了刨,竟翻出白眉童的脑袋来,顿时不语,用药锄将那脑袋勾出,只见半边脸已没了,只剩下半边烂脸,眉毛被染得通红。
“这位想必就是红眉童了。”
气氛压抑,任逸绝开了句玩笑缓解,又抽了条布来将脑袋一裹,放在半截尸身旁。
千雪浪这才继续追问:“哪里错了?”
“玉人不妨一想,今日之行,是无尘姑娘临时起意扫墓,九方子鸣祭拜时无意提到招魂一事,尽是些机缘巧合之事,绝无可能有谁在存心作祟。要非是这桩意外,等无尘姑娘想起白眉童这条线索,别说是白眉童了,只怕这儿的一大堆花草也都早早饿死了。所以……”
千雪浪问道:“所以?”
“非是幕后真凶跟上了我们,而是我们跟上了这位幕后真凶才对。”
千雪浪略一思索,点头赞同:“不错,倒是我想岔了,这样说来,我们看似来迟一步,可实际上正抓住这人尾巴。”
“不过这么说来,这幕后真凶几十年来非但盯着水无尘夫妇,还盯着九方门人,时刻观察着动静。当日酒楼之中,咱们与九方弟子相会,玉人要寻无尘姑娘,人多口杂,指不定就传到幕后黑手的耳朵里,因此赶来杀害白眉童,此人缜密细致,当真世所罕见。”
想到这样一个人这六十多年来竟在暗处无时无刻地紧盯着水无尘夫妇的行动,任逸绝心中微寒。
千雪浪不甚在意,淡淡笑道:“还好人算不如天算,他再是聪明善谋,没料到咱们误打误撞地跟了过来。正如你所言,由此可见,坏人是实打实做不得的。”
任逸绝瞧着他,心魂飘荡,又不禁迟疑:“玉人是在与我玩笑吗?”
“我是觉得你说得有理。”千雪浪蹙眉道,“你看我做什么?看花。眼下这幕后真凶必去追杀骨伶仃了,我们要是找不到线索,那就是天算不如人算了。”
任逸绝“哦”了一声。
老天爷虽有意帮忙,但毕竟事在人为,两人只好忍着恶臭继续埋头苦寻起来,千雪浪忽道:“不过,这人当年为什么不杀白眉童?”
“这事儿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当时案件清晰分明,只有水无尘、太叔夫妇、五怪人三方,并没有什么幕后黑手一说。要是白眉童做不了什么,无端端的灭口反而会惹起他人怀疑。可是白眉童既想为五怪人寻仇,有意招魂,哪怕危石生还,剩下的四怪人应也会说出一些特征来,以幕后黑手之缜密,不该什么动作都没有才是。”
千雪浪接口:“而且看眼下模样,白眉童是主动迎幕后黑手入内,想必两人关系在几十年来一直不错,甚至算得上非常融洽。”
“……看来当年的招魂仪式,必然出了蹊跷。”任逸绝道:“也罢,等我们找到骨伶仃,向他询问来龙去脉,就什么都知晓了。”
二人说话之间,千雪浪忽瞥见一块巴掌大的碎布,用锄子一取,却见是个小小的囊袋,正用金绳束口:“是这个么?”
任逸绝一笑:“还是玉人好本事。”
两人将这血迹斑斑的袋子取出,见它模样倒像个香囊,角落里绣着“童郎”两个字,极是娟秀,想必是白眉童的情人赠给他的,不过瞧着时间已久,许是又一桩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任逸绝瞧着那绣字,忽感熟悉,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痕迹,可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起来,也就作罢。
这芥子袋被红花吃进肚中许久,已有几分破损,两人将那芥子袋中的东西一一取出,也都沾了不少汁液,甚是恶心。
其中果然有丹鼎丹炉,还有不少邪物,任逸绝翻找一阵,本以为会有什么联系骨伶仃的灵器符篆,或是书信来往,可翻找下来,一无所获,不由得轻轻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