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狱[无限](275)
仿佛对骨镰畏惧,鼠群自动避开了四人,继而涌向楼宇间逃窜的其他学员与其他投放的异化物。
可即便他们身穿机甲,竟也丝毫不能抵挡鼠群的攻击。
“就这样丢下队友逃跑?”
在这样的混乱之下,晏知微的神态依旧闲适,仿佛面前的鼠潮不过是不可撼树的蚍蜉。
“逃跑这样的事可不适合你,就辛苦你来断后了。”
连阙的回答似乎让晏知微感到愉悦,他心情不错地挑起唇角:“愿意效劳。”
他们在骨镰的庇护之下暂得喘息,校园内的异化物与学员却皆在这样的惊变中惊恐逃窜。
“怎么会这样……”
雷克失神地环视着周遭的混乱,这里不是曾经的那场炼狱,却比之更加残酷血腥。
“这就是你说的要小心的老鼠?它、它们也能传播异化?”
贺同舟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那遮天而下的鼠群,顿觉一阵头皮发麻。
“不,不是这样的。”
雷克的额间也是一片冷汗,鼠群因晏知微的骨镰畏惧避退,可其他人就没有这样幸运了:
“从前的鼠类异化虽然没追查到来源,但也绝对没有这样的鼠潮,这些老鼠……可能是梦境中的改变。”
贺同舟的神色仿佛刚吃下一只苍蝇:“你平时就喜欢这么自己吓自己?”
“怎么会?”
“你不是说这是你的梦吗?那这些老鼠出现不也是因为你?”
雷克愣了一下,一时竟也无法反驳。
连阙的目光短暂在二人身上停留,随即被远处的异动吸引。
鼠潮原本压倒性的优势竟在逐渐衰退,梦境中作为NPC的普通学员在这样的变故中无力自保,其余被鼠潮逼得没有退路的学员再无法顾及其他,纷纷使出了各自的本事。
一时间学院内异化与其余保命技能齐飞,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只是不再隐藏实力后,不知谁是第一个,众人却不仅限于击杀鼠群,也将各自的目标锁定在同类的身上。
躁动的鼠潮如同掀开了恶端的遮羞布,令每一面人性的罪恶都无所遁形。
连阙不是没见过大规模的危机,但即便在N34城,面对那时的虫疫众人也是齐心协力,这场不知尽头的梦境中,肆虐的杀意仿佛侵蚀了每一个人的神经。
直到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连阙的身形不自觉一僵。
即便那人正戴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古怪面具,他仍一眼便认出那正是地下室中离开的人。
此刻那人的面容隐匿在一张鬼面之下,指间缠绕着白色的绷带,挽起的袖下露出清晰而引人垂涎的杀戮值,引得一众人贪婪地向他围去。他的脖颈间依旧戴着那条颈环,在面对觊觎而来的人时竟也是游刃有余。
原本不明情况杀到他身边的人被他尽数斩杀,而当众人察觉不对畏惧后退时,他又如浴血的修罗一步步向着畏惧后退的人逼近。
直到这时他方解下掌心缠绕的绷带,将指尖枪口对准还在迟疑是否要逃离的众人。
“你、你是……?!”
人群中的惊呼声未落,枪火已自鬼面人的掌心绽开,顷刻间灼烧过每一张由觊觎转为惊恐的面庞。
“不愧是被称为‘人形兵器’的人。”
远观向那处战火,晏知微似心情不错地走到连阙身边:“你熟悉的那个人还在观赛区,而这个被养出来的‘蛊’一旦成型,若他将枪口对准你……”
鬼面之下的人已浑身浴血,他无知无觉般踏过满地的尸首走向连滚带爬逃走的异化人。
那名异化人跌跌撞撞间竟不巧的正是向着连阙几人的方向跑来。
自刚刚第一波的猎杀后,鬼面人便再未使用身体内的机械,他只一边将手上的绷带重新缠好,一边走向重伤之下踉跄逃走的人。
抬眸间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路中静立的四人,缠绕指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他便走到逃离的异化人面前,在惊恐的求饶声中将那人异化的头颅瞬间捏碎。
“他的杀戮值已经超过2500了。”
晏知微将手搭在连阙的肩侧,低语道:“如果现在不杀了他,恐怕以后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晏知微的话是在对连阙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说罢如已下决定般以手中的骨镰点地,绕行的鼠群被空气中无形的冲力击退,烈烈劲风也将鬼面旁低垂的发丝拂起凌乱的弧度。
他在下一瞬便提起骨镰纵身跃向鬼面之人。
晏知微忽然出手贺同舟与雷克皆未料到,二人紧张来到连阙身侧,见连阙未动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帮忙。
如今鬼面人的异能被限,在对方的压制下显然不敌,但他却始终没有摘下那条颈环——
在上一场梦中,即便连阙未他戴上了那条颈环,他也知道,这样的限制一旦到了临界点,只要他破釜沉舟地忍住电击自可以将颈环取下。
即便会因此受伤,恢复的异能也足以让他获得再生。
但那条颈环还依旧在他的脖颈之上,不得已重新开启的机械没有让他讨得什么便宜,他也在晏知微不留余地的攻击下渐渐不敌。
终于,气息强横的骨镰挥下,在他堪堪避开下还是斩落在他的肩头。
刀锋之下的黑气灼烧过他的身体,下压的锋刃被他的手握紧,虽阻断了斩下的势头却也将伤口蔓延至他双手的掌心。
在晏知微欲一鼓作气将镰刀落下时,他铆足了全力将镰刀挥开,勉强退后了数步。
骨镰虽离体,刀尖附着的黑气却依旧残留在他肩膀与掌心的伤口。
那如万鬼啃噬的黑气让他的面上褪尽了血色。
他踉跄间跌坐在地,那张鬼面掉落在地上,刀锋饮血的骨镰已再次向他横劈而下——
就在这时,有人已迅速挡在了他的身前。
骨镰势不可挡的威压迎面落下,来人却若无所觉般未退半步,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然而骨镰还是在他面前不足半寸的地方停下。
“即使只是残影,你也要为了他与我为敌?”
晏知微的面上无波,握紧镰刀的手却青筋四起,他说罢因强行收力一口腥甜自唇齿间溢出。
“自然不是。”
晏知微因他的话一怔。
连阙在“景斯言”的面前蹲下,皱眉打量般将手附在他后颈的衣料处,黑气缭绕的伤口自肩侧一路蔓延至他的后颈,这样可怖的伤口只差一分便会再无回旋之力。
然而他没有说话,跌坐在地的人也没有说话。
没有解释,亦没有让他为自己解开那象征着禁锢的颈环。
连阙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他的后领摩挲。
“他说我的神罚在你身上,那是可以弑神的力量。”
“景斯言”未语,晏知微的神色却已骇然大变。
“你怎么能告诉……”
“告诉他又何妨。”连阙的回答随意,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毕竟走到这里,有哪个是不想弑神取而代之的。”
“可是,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连阙的视线始终定在眼前的人身上,目光却不知何时沉似一片深潭,指尖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但我还想再信一次。”
从始至终目光凌厉却犹如一潭死水的人眼底泛起了一圈涟漪,只因面前的人话罢覆在他颈后的指尖收力,那个在上一场梦境结尾他放纵般索吻却最终被梦醒阻隔的人,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颓然瘫坐在地上的人在这样的变故中僵住身形,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碎发也在瞬息间如雨后的野草般疯长至颈后,他还未理清发生了什么,附在唇间的吻却已经一瞬即离。
晏知微额间的青筋四起,手中的骨镰似感知他的怒意翻涌起滔天的气浪。
“景斯言”将连阙拉到身后,重新迎向挥下的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