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四万亿年前(71)
江骛抓住机会回头,眼光快速扫过院落里那棵巨大的腊梅树。
满树金黄的花瓣,一双黑中带蓝的瞳仁静止一秒,随即飞速往里缩了回去。
一片叶,一瓣花都没有动过。
目的达成,江骛现在要尽快甩开葛北,“叫什么无所谓,别再跟着我。”
葛北不甘心,“我要跟着你!我喜欢——”
江骛突然露出一个微笑,不疾不徐打断了葛北,“我不希望我男朋友误会。”
“你见过的,上次在商场。”
第55章
甩开葛北,江骛沿着环山公路下山。
来时是公良也开车,江骛记得有看见一处下山的人行步道,植被茂密,若是有明亮月光的天气,月下散步很是惬意,但今天这样夜黑风高,飘着夹有冰渣的密集雪米——
适合堵人。
走半小时左右,雪米越落越大,成了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的大雪,树林阴影里人行步道像一条眯眼缝隙。
可以容纳三个成年人并排行走的步道不算宽,也不算窄,大片茂密的植没被季节影响,成片浓密的树叶子,来回摇曳的树影铺在鹅卵石路上,犹如无数张瘦长扭曲的脸孔,层层叠叠,影影绰绰,蔓延至无尽黑暗的尽头。
干雪、被打落的树叶不断砸到江骛脸上,江骛轻轻揭开一张贴到脸的小叶子,没有丢掉,夹在指尖把玩着,走进了张牙舞爪树影里,背影逐渐远去消失了。
风渐渐弱了,步道上只有落雪的声音,江骛耐心听着,几秒后,他松开了手,半绿半黄的叶片晃悠悠穿过大雪,落地瞬间,多出一声细微的“咔”。
江骛当即跃下树干,展开手掌,一簇幽兰火光骤然闪亮。
他手心蓝火小小一簇,却瞬间照亮了整片树林。
离江骛几步之遥的距离,乍然现出了一张脸——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四十出头,粗短的黑发,国字脸,不大不小的眼睛,虹膜像是糊了一层浓厚的痰,与眼白浑然一体,泛着淡淡的青色,瞳孔确是浓郁的黑,死死盯着江骛,透出阴冷的寒意。
有点鹰钩鼻,嘴唇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耳垂特别厚,右耳下方,蓝色的小凤凰倒映着蓝色的火光。
两人的目光在瓢泼大雪里交汇了一秒,同时动作了。
他们都没有出声,江骛手心的蓝火瞬间化为泛蓝光的长剑,男人的耳后的那小只蓝凤凰脱皮肤而出,竟也是化作了一把通身蓝光的长剑。
剑尖对剑尖,落下的一片雪花瞬时被劈成了四瓣,不见硝烟的剑气肆意横飞,不到一分钟,两人已交锋上百招了。
江骛眉心微动,刀光剑影的缝隙里,男人开口了,阴森森的寒意从森白齿间涌出,“你就这点本事?”
声音也是伪装!
江骛没被激怒,抓紧每一秒观察着男人。
外形、声音都能伪装,骨骼却无法改变,这个人是名老者,骨骼有过严重损伤,上半身重心惯性地向□□斜,他左手持剑平衡骨骼带来的失衡,只左手不是他惯用的手,出招力道削弱了几分。
江骛暂时能和老者过上数百招,也是占了这个先机。
再不找到破解之法,他会死,还在他记忆层的陆嵊也会被牵累。
江骛目光锁定在了长剑上,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发现剑中的蓝色其实要深一些,江骛抓紧机会试探,在又交锋几招后,他更加肯定这柄长剑中间内有乾坤。
男人见江骛完全无视他,五官忽然挤成一团,普通的脸孔现出一种狰狞的疯狂,再出招已然带了暴戾杀意。
江骛却利落迎了上去,在男人眼露找死的得意瞬间,江骛空着的手从长剑里虚空一拔,竟真的拔出了一柄通身透明,似水做的短刃。
江骛毫不迟疑,反手将短刃精准刺进了男人的胸口。
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很快又迅速的消失了,粘稠的血液顺着刀身,滴滴答答落到地面。
鲜红的色彩很快将男人身下的雪堆染成了红色,他脸上还停留着得意的笑,他不动了,低头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咕噜冒血的胸口,又弹簧式抬头,那双阴寒的招子猛地睁大,盯着江骛看了几秒,那几乎不见的嘴唇竟是发出了“哈哈”的狂笑声。
“不愧是你。”
男人感叹着说了一声。
他认识他?江骛刚蹦出念头,男人又大笑一句,“可我早不是我了!”
话音落,男人的身体突然爆炸,江骛下意识拔出刀刃后退,他刚退后几米,就看到四溅的血肉如同天女散花一样,混合着雪花噼里啪啦掉到地上,还像沸腾鱼片一样弹了几下才安静,地面的雪又红了几层。
风雪里夹杂进了铁锈般的腥味,“呕……”江骛实在没控制,大口大口吐了出来。
他这段时间经历不少,见惯了血肉模糊,但第一次看到“人类”的肉身在眼前爆炸,远远超出了他的接受程度。
江骛吐得昏天暗地,男人化作一滩血水后,他松开五指,短刃就又回到剑中,消失在了他手心。
“呕——”又干呕了一阵,江骛擦干嘴角,掏出手机找公良也的电话,人行步道现在和案发现场一样,得快速清理干净。
地面那一大滩血肉太过丰富,江骛背过身,拨了公良也的号码。
“嘟——”
同时江骛身后传来异动,江骛反应很快,没回头拔脚就跑,却来不及了——
那堆模糊的血肉悄无声息合体,这次成了光头锃亮的矮墩胖子,他自身就是一把重型武器,腾空而起高速旋转,四周雪花都被清空了像是停了雪,如陀螺一秒追上江骛后背,重重砸了下去。
江骛听到了他骨头断裂的声响,整个瞬间被砸飞出去,直有几十米远。
坠落进雪里时,江骛感到四肢都和他分离开来了,干涸的喉咙涌上温热的液体,他双唇被迫张开,喷出了一大口透明的血。
落进雪地,没有任何变化。
江骛手掌撑地想要站起,手刚使劲,又“咚”一声重重砸回地面。
他全身如同碾碎了,眼前是一阵蜘蛛网般的重影,再次飘落的鹅毛大雪里,他看到一团铜墙铁壁的肉身向他走来。
江骛用最后的力气左右看了看,模糊的视野里,不像有陆嵊的身影,“呼……”他蓦然吁了一口气,空中升起一小团白气。
没出现,很好。
希望在记忆里,同感也会失效。
江骛很清楚他现在没召唤神器的力气了,他不再做无谓挣扎,安静趴在地上,望着老者离他越走越近。
从矮墩光头,又变成了那个年四十左右,鹰钩鼻,中等身材的男人,快进了,又变成了步伐蹒跚的老者。
“哈哈,你输了。”老者发出苍老的声音,“江骛,你终于输了!你输给我了!”
江骛没回。
他不是不想回,他很想爆一句粗口,只是他实在没力气了,他脑海回忆着翻阅过的书籍,确定没见过这种招数。
不仅仅是外形的变化,而是不断转生。
老者近了,停在江骛的眼前,那双千层布鞋变成了红色的高跟鞋。
随即一个漂亮妩媚的女人蹲下,她身穿红色长裙,涂抹着鲜红花汁的指甲,如白雪一样雪白的食指轻轻挑起江骛的下巴。
“哼。”女人满眼厌恶,“该死的东西,竟然用这张丑皮囊!”
江骛,“……”
“江骛。”女人高高在上喊着他的名字,带笑的眼睛居高临下,“你认输,这次我就放过你。”
“我……”这次江骛费力都往外挤字,“认……输……”
女人的脸色顿时五彩缤纷,错愕、难以置信,又压不住的生气,她指甲猛地掐入江骛的下巴。
生生被指甲戳破皮肉,江骛吃痛地皱了下眉,却没有发出声响,温热的液体淌过下巴,女人发狂了,她失去了游刃有余,高贵全无,咆哮着嘶吼,“你从不认输!!!”
尖锐的分贝刺得江骛更疼了,他想回他经常认输,打不赢就认输,这不丢人。